「我娘后来又生了一个妹妹，叫小鸡。还好之后娘就没再生了，否则爹说再生的话就要叫小老鼠了。」
　　他一听，差点笑出来，还好有把险些要「噗」出去的那声给忍住了。「你爹给孩子取名怎么这么随便？怎么不想想你老太爷给他取名时有这么随便吗？不然你爹叫什么名字？」
　　「杨大牛。」
　　「……」算了，一家子全是牲口，他还能指望什么呢？
　　见他没继续追问她娘叫什么名字，她松了口气，接着说：「小鸡没养大，她五岁那年的冬天受了风寒，没熬过去……」
　　正是跟谦儿一样的年纪，所以她见到谦儿时，其实是有点把他当成当年的小鸡看待的，算是移情吧。「后来娘也病死了，我们家穷得连抓药的钱都没有。」
　　「所以你爹就把你卖了？像卖猪一样？」他浓眉一挑。
　　她摇头。「是我把自己卖了的。那时就剩我跟爹两人相依为命，爹也老了，我只好打算着干脆把自己卖了吧，去当人家的丫鬟还是杂工，再不济至少也有顿饱饭吃。可没想到比猪还难卖呀，人牙子来村里好几次，每次都挑不上我。」
　　萧豫昭这下真的忍不住笑出来了。「那是当然的，你身上又没几两肉，哪比得上猪的行情。」
　　「是啊，拿我的肉去做葫芦干红煨肉都嫌不够肥。」她也自嘲。
　　「所以你可要多吃点、多长点肉。你爹穷，所以你这只小猪长不出肉算是情有可原；但在萧家堡要是还长不出肉，可就丢我的脸了。」他一个过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又或者，我该把老丈人接过来，牛也顺道一起长肉得好。」
　　「牛已经死了……」她黯然。
　　「什么？」
　　「我这次回箕县才知道……在我进万家不久之后，爹就死了。」
　　萧豫昭紧紧地拥住她，为她不忍。
　　明月接着说：「总之，后来终于卖进了万府。他们说是为了还菩萨愿，所以要收养穷人家的孩子，我就变成了他们的义女。没想到住了几个月之后，他们却要我出嫁……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有心要欺骗你，而是，我只是个东西，被买走的东西，所以要被转手扔去哪儿，都由不得人的，只能随波逐流。」
　　「你不是东西。」他脸色一沉，不喜欢她这样说自己。
　　「是，二爷说得对，我不是个东西。」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不禁又想笑了，「我意思是说，你是个人，不是被人随便扔来扔去的东西。」
　　「所以……你饶过我了？我还能待在萧家堡吗？」这是最要紧的事。
　　「不待在萧家堡，你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连爹都不在了不是吗！
　　「多谢二爷！」她大喜过望，就好像死囚被大赦放出来一样，一把跳离他身上，噗地一声就跪下地，磕了几个响头。
　　萧豫昭吓了一跳，急忙把她拉起来。「你做什么？谁要你这样的！」
　　「我以后会努力干活儿，以报答二爷的大恩，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她两眼不禁发红，想到以后还能跟大家一起住在这儿，不用在外餐风露宿，就感动得要命。
　　回到箕县后发现老爹已经不在，这天底下就只剩她一个人了，无凭无依，虽说了不起再把自己卖一次便得了，但，她却走不开，脑子里兜兜转转怎么想都会浮起萧豫昭的脸，她舍不得，她真舍不得离开他。就算要当丫鬟仆工，她也想当萧家堡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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