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州很怕他好不了。
谭悦同锦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想失去谭悦。
丹州没有入内,只是让葛琼先回去,他独自在大门口往偏厅的石阶内,伸手捂着额头。
☆☆☆
宁远侯府内,谭悦迷迷糊糊睁眼。
额头上掌心的温度,温暖又柔和,谭悦轻声,「师娘……」
似是自父母过世后,待他亲厚如父母的,便是老师和师娘二人,更尤其是在病中时候。为发着烧,眼前有些朦胧,嘴唇也多干涸,浑浑噩噩里,却知晓眼前的人是师娘。
「师娘在,再睡会儿,师娘陪着你。」
谭悦果真安稳睡了。
睡梦里,似是梦到很小的时候,他尚流亡在街头,是师娘牵了他的手,将他带到了明府。
从此不用再流落街头……
「师娘……」许久之后,谭悦开始在床榻上缱绻呻吟着,声音很轻,身子却在发抖。
师娘不在,赵锦诺伸手摸了摸谭悦的额头,似是又开始烧了。
「芝芝,请刘太医来。」赵锦诺唤了一声。
芝芝不敢耽误。
刘太医先前在厨房煎药,师娘在厨房和刘太医问起谭悦的情况,所以屋中是赵锦诺在守着。
芝芝去请刘太医。
赵锦诺还未回神,便听身后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声,「诺诺。」
赵锦诺微怔,有些错愕看向谭悦。
谭悦从未这么唤过她,也不可能这么唤她,可是……烧迷糊了?
谭悦微微睁着眼看他,似是眼神有些涣散,还浑浑噩噩着,意识也不怎么清楚,嘴角干涸裂出些许血丝,淡声道,「诺诺,我想喝水。」
赵锦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稍许,才想起了这句「想喝水」。
赵锦诺上前翻开杯子,倒了早前芝芝晾好的水。
谭悦明显是意识模糊的,只是睁着眼睛看她,赵锦诺看到一侧的勺子,一勺一勺舀了水慢慢喂他。
他也一勺一勺吞下去,眼神空洞无神,气若游丝,「诺诺,你想家吗?我想家了,可是我没家了……」
赵锦诺眼中兀得一滞。
谭悦是烧迷糊了。
但这句话她听过,赵锦诺掌心攥紧,她记得很早之前泛舟江上,她睡着,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梦里谭悦同她说的就是这句——诺诺,你想家吗?我想家了,可是我没家了……
那时,他偷偷亲过她额头。
她一直以为是她胡乱做的梦,赵锦诺怔住。
太医来看过,也给谭悦用过药,施过针,他整个人烧到滚烫,烧也一直不退的时候,太医用药水给谭悦反复擦拭全身降温。
这一日,整个宁远侯府都有些人心惶惶。
来来往往的太医和药童在苑中进进出出,苑中的婢女和小厮都行色匆匆,却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宁远侯平日里少回侯府,这一回,却似是病入膏肓,并非什么好兆头。
年初一,宁远侯的病情反复,听闻下午还咳过血。
情况很有些不好。
宫中的大监也赶来侯府亲自看过,又替陛下嘱咐了几句。
今日是正月初一,百官自晨间起便携了家眷在宫中拜谒,还有南顺使臣一道赴宫中宴会,盛大而热闹,一直到明晨,朝帝都走不开。
大监是替朝帝来的。
赵锦诺一直远远守在内屋里,看着太医和侯府中的侍女忙前忙后,似是难过又麻木。
等太医替谭悦擦拭身子的时候,才撩起帘栊出了外阁间等候。
许久之后,太医才出了屋中,一面擦汗,一面道,「烧退下来了。」
师娘一颗心才似是落下。
等过了黄昏,又入夜,老师还在府中,师娘也要回府中照料,早前没想过谭悦病得如此重,师娘走得时候有些失魂落魄,赵锦诺留在侯府等丹州。
晚些时候,芝芝端了点心来,「赵姑娘,你大半日没吃东西了。」
赵锦诺摇头,「我不饿。」
芝芝又道,「侯爷若是醒了,知道奴婢没照顾好赵姑娘,奴婢又该挨责罚了……」
赵锦诺看了看她,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缓缓伸手捏了一枚点心往嘴里送。
芝芝亦知她心中不好过,不打扰她,福了福身离开。
赵锦诺刚咽下半口的点心,就似哽在喉间,难受,又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就似窒息。
没有人的角落里,赵锦诺伸手捂住嘴角,泪如雨下。
☆☆☆
子时前后,丹州来了府中。
一众师兄弟离京,府中诸事皆要照料,葛琼一人忙不过来,师娘又不在,他亦需要照看老师,一直托到了子时前后才到。
他到的时候,谭悦已经退烧,安静睡着,只不时咳嗽两声,除此之外,脸色傻白得如同没有血色一般,微弱的呼吸都似是不能让胸膛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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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娇媳 卷三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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