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下车去了，姜媛没有犹豫，跟着下了车。
　　杨锦瑟虽说是在乡间被娇养著长大，颇有些天真烂漫，但他们这种人家，活到一定的年岁，势必要学那内宅之术。旁的她学得不多，明哲保身四个字，是学得透透的。
　　如今见着这母女二人，没有丝毫犹豫，根本就不担心惹事上身的样子，她竟觉得心中无比羞愧，她活了十七年，竟然连一个乡村老妇人都不如。
　　杨锦瑟也不过呆了片刻功夫，起身也要下车。
　　只胡阿婆与姜媛走得快了些，杨锦瑟见状心中有些着急，也不拘俗礼，没有踏着踏板下去，直接跳下去。
　　可偏偏因为马车拥堵，后面马车上竟有两个顽童下来，也不看路，左右乱窜，刚刚好就窜到杨锦瑟乘坐的马车旁。杨锦瑟这样跃下来一扑，眼看到就要扑到那顽童了。
　　幸而旁边一双大手，稳稳的扶住杨锦瑟，顺带着还将孩童护在身后。
　　杨锦瑟起了一身薄汗，抬头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郎君，身着常服，瞧起来气质不凡，似是个书生的样子。
　　她连忙行礼：「多谢公子相助。」
　　此郎君亦是腼腆，后退一步二人拉开距离，才连忙还礼：「举手之劳，是我唐突了小姐。」
　　郎君还礼毕，微微抬头，恰好见着杨锦瑟也抬头看向他，他脸更红了，连忙拉住要跑的顽童：「我送他回他家眷那边。」
　　杨锦瑟原想问他姓名家住何方，可到底也害羞，人家没有主动，她着实不好意思主动，便只作罢，回头去寻姜媛去了。
　　胡阿婆与姜媛来到出事的地方，有人听说她是稳婆，连忙将她请到一旁歇息的长亭处。果真是大户人家，已经有人拉起帷幔，只能听得产妇艰难的叫嚷之声。
　　里头站着个金贵老夫人，老夫人手敛佛珠，若不看额头的汗，还要觉得她如此镇定。而躺倒的产妇已经是气若游丝，有丫鬟正在往她舌下压参。
　　胡阿婆撸起袖子便要上前，却被一个嬷嬷挡住了。
　　「你们是何人？」
　　胡阿婆连忙说：「是卫生部胡大人的家人，你莫要挡着我啊，那女人就不行了，若在阻拦，恐怕大人也留不住。」
　　嬷嬷迟疑着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眉头紧蹙问：「你这是何意，难道我孙儿便不能活？」
　　姜媛见她语气不好，便冷笑起来：「如此紧要关头，你不想着怎么救你儿媳孙子，却要来盘问东西，他们活不活的了，是上天的意思。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出行，身边莫说稳婆大夫了，就连个女医也不备着吗？」
　　嬷嬷气急了：「你……」
　　老夫人扬扬手阻止她争吵，对着胡阿婆拱手：「还望夫人救我儿媳一命。」
　　胡阿婆自去接生，在妇人肚子上摸了摸，眉头是越蹙越紧。
　　嬷嬷见状急了，连忙上前问：「这是何意？」
　　「闭嘴！」姜媛推开嬷嬷，「我阿娘做事的时候，莫要打扰，你只需听命行事便可。」
　　嬷嬷气结，偏生自家老夫人不出声，她便也不好再问。
　　胡阿婆对姜媛说：「将她的腿掰开一点。」
　　姜媛与丫鬟一人一条腿，用了全力抱着产妇的腿，让她两腿分开，不至于疼痛难挨时夹紧伤了腹中胎儿。
　　胡阿婆额头冒汗：「不是足月的，孩子横在肚子里，根本出不来。」
　　老夫人听了，手中的佛珠拽得死紧。
　　姜媛问：「不能以手抚肚，让孩子转过来吗？」
　　胡阿婆摇摇头：「若是足月孩儿，这般可以缓缓让她转过来，这孩子不曾足月，而且摸起来……没有多大生的希望，它没有力气，是转不动的。」
　　姜媛咬紧了牙，若是在现代，直接拉去剖腹，孩子放在保温箱中，母子二人总归是能活下来的。可这里……她便是想要剖腹，也没有那个条件啊。
　　「阿娘也无法？」
　　胡阿婆的手一直放在产妇腹上抚摸，想要将孩子转过来，可怎么都是徒劳。
　　嬷嬷在一旁急得跳脚：「快去寻，再去寻，还有没有厉害的大夫稳婆……」
　　老夫人蹙眉：「莫要大声喧哗，出去安排。」
　　她撵了嬷嬷出去，上前一步对胡阿婆跪下。
　　胡阿婆没空去扶，只道：「若不得救，你跪也无用，你这儿媳，恐怕真的是不行了。」
　　只这么一句，老夫人软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姜媛不忍见手中妇人的生命一丝丝消逝，她想到殷子逸，殷子逸现在是不是就如这妇人一样，茫然无助的躺在床上，知道自己的死期，恐怕比什么都难挨吧？
　　她咬咬牙问：「阿娘能不能，把手伸进去，将那孩儿顺过来？」
　　胡阿婆惊讶的抬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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