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凝安抿唇：「若真的问不出什么，便也算了，左右我的计划里，没有她也行。」
　　荣绥侧头去看少女的面庞，现下是冷静自持的模样。可她又是多变的，他第一次见到的，是个柔弱温软，依赖娇俏的喊他表哥；第二次见他是在国公府，她嚣张伶俐，将那几个贵女耍得团团转；而在祖父与伯父面前，她又换了样子。
　　甚至之前，连他也以为，她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可似乎在他面前，她总是会袒露最直接最冷漠的性子。
　　她相信他。
　　施凝安站在院子门口，小声问：「哑婆婆，就在里面吗？」
　　荣绥点头，见施凝安站住脚的样子，似乎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便又问：「听闻你在寻与你娘颇为相似的瘦马？」
　　施凝安轻笑出声，看着他的眼神一闪一闪：「并没有，那是我放出的烟雾弹，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荣绥沉默不语。
　　施凝安靠近他一步：「我的一举一动，你都在关注？」
　　荣绥掩饰性的摸摸鼻子，眼前的少女似乎有些侵略性，他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可这一刻，他似乎不反感。
　　施凝安笑起来，牵住他的袖子：「表哥，若有一天我无家可归无人可依，你会收留我吗？」
　　荣绥蹙眉问：「你怎么会无家可归无人可依？」
　　施凝安摇摇头：「若我身陷囫囵，不能自救，身边全都是豺狼虎豹一般的人，父母姐弟，甚至夫君都想置我于死地，你会如何？」
　　荣绥一早就发现，只要她情绪波动的时候，便会牵住旁人的袖子。他见她牵过施永堂的，也见她牵过祖父的衣袖。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有我在，怎会叫你身陷囫囵？」
　　施凝安静静的看着他，不免笑起来，今生与前世，已经有了太大的区别。
　　正说话间，便听着前面一个温柔的女声：「三爷万安。」
　　施凝安抬起头，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挽著头发做妇人装束，整个人恬静自然，而面庞与她，竟有三四分的相似。
　　妇人见了施凝安，也微微愣怔，旋即便上前又温声行礼：「小姐万安。」
　　施凝安茫然看向荣绥，也明白过来，荣绥知道她在寻人，又怕她遍寻不著，便帮忙寻了这样一个人。
　　荣绥解释：「她是昭娘，是普通的民妇，非是什么瘦马。我知道你寻人的用处，已经跟她说好了，许了大量的银钱于她，你放心，她是自愿的。」
　　昭娘低头又行礼，修长的脖颈露出来，妇人的丰腴似在明晃晃的吸引人：「昭娘……愿意。」
　　是已经被调教好的人，但施凝安分明看到她眼中的不舍。
　　施凝安问：「家中还有何人？」
　　昭娘应声：「公婆病重，夫君上山之时摔断了腿，从前昭娘靠桑植过活，膝下还有一双儿女……」
　　施凝安叹了口气，这样艰难的女人，也难怪荣绥寻她，让她做旁人的妾室，她会一口答应。
　　荣绥眉眼未动，他认识的施凝安步步为营，便说对付魏宏邈的事情上，她根本是不遗余力毫不留情。可如今，她对着这样一个陌生的女人，是心软了？
　　昭娘继续温声解释：「小姐，三爷答应了，会安排人照顾昭娘家人的，只要他们平安，昭娘便没什么遗憾了。」
　　施凝安敛眉点头，复又问：「这副装扮，是何人替你扮的？」
　　昭娘回答：「有一位妈妈伺候昭娘。」
　　施凝安不再问，让昭娘回去，却也没进哑婆婆的院子，自去树下的凉亭坐了。
　　秋风瑟瑟，落叶纷纷，施凝安没忍住咳嗽两声。荣绥接过禄儿手中的大氅，上了凉亭，亲手替她披上。
　　「不去见哑婆婆？」
　　施凝安抬头：「见了她会如何？问询她还记不记得我娘？或者是问询她我娘是如何死的？」
　　荣绥没出声。
　　施凝安继续：「对付施永堂或者许幼晴，有没有哑婆婆我都能做到。我只是，希望从前陪我娘的人，能够过得好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表哥，那个昭娘，让她与哑婆婆作伴，过阵子便然她回去吧。」
　　冬月二十，京城已经是天寒地冻了，冻得人缩在家里，哪里都不想去。
　　而此时的施府却着实不够太平，南陵来人了。
　　先是南陵许家来人要钱，言说有数月不曾寄送银两回去；紧跟着是施家旁支寻了京城施家嫡支一脉的人闹腾，说施家每年送给许家大笔的银钱，可给施家的竟只毫厘，如此悬殊，是弄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家人吗？
　　施府门房内外挤挤攘攘全都是人，守门的仆从连着三次差人去请小姐出来做主，而小姐就是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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