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宁跟着笑起来：「万老爷说起这话，竟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模样。」
　　万言哈哈大笑：「我非是不担心，而是担心也无用。这些年我修禅，深觉前半生过得太虚无，若往后不能脚踏实地，只会叫我心不安。故而，明知前路无补，我也不得不往前行。」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子都轻声说了句，「可是这一回，你带上了沈乡君。你们走得急，或许不知，朝中是如何夸赞你们。民间百姓信服沈乡君，三日内，京城百姓捐赠了大量物什，皆是言沈乡君与万老爷代表的是平头百姓，他们愿从之。户部陈大人……」
　　他顿了顿，说起陈大人，语气带着些许埋怨，幽怨的看了眼沈钰宁，才继续道：「户部陈大人将民意呈送到陛下面前，陛下的意思是，等你们回京，再行封赏……」
　　万言愣怔片刻，是没想到这件事情的影响这样大，他很快分析出来：「所以，那乔家坐不住了。」
　　坐得住才怪，当初皇上为户部无银之事发愁时，头一个想到的是乔家，但乔家却各种推迟。万言一力承担下来，还被乔家冷语嘲讽过。
　　没想到这一回，他们出师如此顺利，得了荣誉又得民心，乔家乱了阵脚了。
　　子都抬头看了看沈钰宁：「皇上已经往薛府下了口谕，只等你回京，便封你做县君，还要将郧县赐与你。」
　　沈钰宁大吃一惊，若说从前被封乡君，是因她为民做实事，受得起，可如今已经皇恩浩荡了，这县君类同县主，是皇室宗亲女及笄时才能被封的，她如何受得起？
　　万言却又抚掌大笑：「乔家着实过分，半只脚踏入贵人圈子，就忘了本心。当初乔家被开祖皇帝封赏，主要是因为他们为国之贡献颇大。如今本末倒置，皇上岂会容乔家继续横行？可怜乔家竟还不知，在外耀武扬威，自以为嫡女被封做乡君，就有多了不起。」
　　沈钰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皇上此举，正是为了敲打乔家。恐怕到时候，不止她成了县君，乔家的第一皇商名号，也得易主了。
　　子都沉吟许久，低声说著：「依我看，乔家与汤家，勾结上了。」
　　汤家是二皇子的母族，汤国公是后宫贤妃亲兄，从小便是皇上的侍读，皇上从前曾说，汤爱卿便如他手足一般，可见汤国公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之重。
　　他不仅是国公爷，还是内阁首辅，国家大事，多少都是先经过他的手，才能传到皇上跟前。而后宫妃嫔不多，先皇后过世后，一直未立中宫，贤妃等同于后宫之首。
　　前朝后宫，尽在汤家手中。
　　万言并不觉得稀奇：「乔家早就搭上了荣王府，有个做侧妃的乔氏女。那荣王府的郡主即将下嫁汤家，如今看来，汤乔两家，早就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抬起头问：「不过子都公子如何这般肯定？」
　　子都耳朵不自然的动了动，下意识看着沈钰宁一眼，没有做声。
　　万言没发觉他的异样，继续问：「听闻子都公子有意迎娶乔家女，可是当真？」
　　子都连忙抬头去看沈钰宁，见她没什么反应，不由得有些失望。
　　「并不是真的。」
　　万言有些惋惜：「我与乔家交锋多年，观那乔家女，虽则莽撞自大，但并不是个坏孩子……当然，你不是真的要娶他也好，乔家那样的人家，还是不与之往来的好。」
　　子都的眼神全都在沈钰宁身上，但沈钰宁眉头紧锁，压根没看子都。
　　她沉吟著问：「所以前阵子，乔家传出那样的闲话，是故意的？他们分明是打算站队，在太子与二皇子之间选一个？」
　　万言不以为然的摇头：「乔家家主心思缜密可怕得很，恐怕不是为了站队，而是将嫡女推出去，迷惑众人罢了。」
　　沈钰宁听到这里，觉得很不是滋味。虽然她见过很多家族为了自身，抛弃家中女儿，但想那乔乡君，一颗心都放在玄之身上，压根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芳心，全都被父母利用了。
　　子都这时候才缓缓说著：「乔家已经决定，将乔佩兰送入二皇子府。」
　　沈钰宁瞪大眼：「二皇子已有正侧妃，而且年岁不想当啊……」
　　她旋即反应过来，乔佩兰嫁过去，又不是做正妻的，只是侍妾而已。乔家这是算定了，要搏一搏从龙之功。
　　万言颇有些诧异：「乔家的动作一向隐秘，而且乔家那老贼，惯常喜欢声东击西，如何会将这种还未曾发生的事情告知旁人，公子是如何得知？」
　　子都尴尬的似乎想要摸鼻子，摸得面上的银质面具，便只侧过脸去不答话。
　　万言恍然大悟，忍不住调笑起来：「乔家那小丫头，是瞧中了公子？倒是个痴情女，将这等密事都告诉你了？」
　　子都含糊应下：「我查探过，她说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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