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出乡君 卷二 第80章

  沈钰宁苦笑一声,抬起头:「牵累?我们不是一家人么?谈什么牵累?你可知,为了那一句节哀,我们哭了多少回,伤心了多少回。」
  子都走到她身边蹲下,与坐着的她一般高。
  他手放在她膝上,看着她的泪颜,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泪珠就这样一滴一滴滚落,明明是温热的泪水,滴在他手上,就想是滚烫的开水一般,烫在他的手上,似乎也烫到他心里。
  小帕绣好了,沈钰宁细心的将平安符放了进去,又亲自替子都戴在脖子上:「往后,不许将平安符取下来,知道吗?」
  子都点点头,挤出笑来。
  沈钰宁又道:「还有,你身份非同一般,自出身起,就带着旁人没有的责任,我理解你,但既然做过你几年的长姐,这辈子便都是你姐姐。这一次,我便原谅你,往后可一定记得,你的责任,朱家姜家那些人都是你的亲人,但沈家的我们,也是你的亲人,知道吗?」
  子都红着眼眶咬著牙,怎么都没应下这话。
  沈钰宁着急了,问道:「怎么,若往后我们再见面,你还不肯认我不成?」
  子都摇摇头:「不,钰宁,今生今世,我殷子都,绝不会再骗你半分。」
  沈钰宁听他的保证,便也抹了泪,伤怀离别的话都在心里,不曾说出来,此去前路如何,他们都不知道。
  门口传来叩门声,万言走进来,见着二人眼睛红红的模样,也觉得有些心酸。
  他过来扶起子都,在他肩上拍了拍:「时辰不早了,这个时候去城南,值守的人应该不多,但怎么进去,需得你们自己想法子……我与钰宁,会等你回来。」
  子都点点头,镇重说著:「万老爷,如若变天,还请万老爷想法子,带她走。」
  万言点头:「你放心,我有商船通往南洋,若真有什么,我自会安排好。」
  ……
  子都他们进了城,一连数日,城内的消息还是不曾传出来。城郊的百姓早已经恍惚炸开了锅,四处都乱成一团。
  都这么多天了,百姓们也大致能猜得出。如今皇权动荡,汤家势力太大,估摸著二皇子是要造反了。
  不过,城郊有朱家军,在各方百夫长的带领下,倒是将城外的百姓井然有序的安排下来。
  万言想法子与驻军统领联系,但他们也一样,并不知城内的情况,安顿秩序原也不是他们的事情,只如今时世混乱,他们不得不冒着将来的罪责,先出来将城外的情形安排一番。
  沈钰宁见着面前这位坞云来的小将,二十来岁,不甚会说话,但是眼神坚定不移,是个能干的好苗子。
  她迟疑着,还是谏言:「如今局势不稳,听闻高家军大批聚在苍山。而你们军队数量本就不多,若是这般分散开来,若遇紧急情况,怕是一时半会,也集合不起来。」
  统领听到这里也是忧心忡忡:「我也大致听说了,但我们朱家军不能放著百姓不管。如今京郊各个乡镇里长们,都不管事了,拖家带口的往外逃。若我们也不管,百姓怎么办?」
  沈钰宁拉他到一旁,小声问:「若战事起,你们可顾得了京郊百姓?」
  统领心儿微颤,他打过仗,到底也是抵御外敌而战。朱家军的使命是保家卫国,一切为了大周百姓,可不曾有过内乱一说。
  沈钰宁又道:「那些乡长里长之所以逃离,大抵是发觉如今局势的不对。朱家军将百姓拘在家中,固然可以将现在的恐慌稳定住,可能将往后的事情也稳住?除非大人您决定不抵抗,不然两军对垒,百姓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啊。」
  统领自也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是希望城内局势明朗,战事不起的好。还是祈祷天兵降临,将苍山聚集的高家军全都收去了好。
  自沈钰宁劝导那么一番之后,朱家军便不再分散在京郊各地维护治安,只在南郊驻扎。
  苍山若要来京城,必定是要通过南郊的。即便朱家军不足万人,抵抗不了多少时日。
  不过统领想得也清楚,城内无非是造反成不成功的事情,若二皇子造反成功,这战事不必打了,天下都是二皇子的了,他们即便想反抗,没有君主,如何反抗?若二皇子造反不成功,他们几千精兵,则要奋力一搏,大抵是会全军覆没,但能拖一天,就是给皇上太子多一天的希望,只要援军归来……
  另沈钰宁诧异的是,万言的消息不能通到城内,却能通往大周其他地方。京城封城了六七日,缘何其他地方没有动静呢。
  大周除了朱高两家的军队,还有其他不少将军的军队,分布在大周各个地方,有远有近,他们为何都无动静?
  万言听了这里,解释道:「这个时候,局势越不明朗,他们越不能轻举妄动。他们不是朱家高家,不必殊死搏斗,这个时候的从龙之功,可没有那么好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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