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伤还未好全，何必这么折腾自己？宁家的主子又不止您一个，养家的重担不该落在您身上。」
　　金疮药粉雪片似的撒在伤处，带来阵阵刺痛，连柔疼得小脸苍白，仍挤出一抹笑，安慰青苓：「我的生父是一名茶商，售卖药茶也算继承他的衣钵，是好事呢。」
　　小丫鬟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半晌都未吭声，手上的动作却变得更加轻缓。
　　半个月后，茶摊的一切才算筹备妥当。
　　这天夕阳隐落，连柔叫上宁家仅剩的小厮，推着板车，直往夜市的方向赶去。
　　他们到时，天刚擦黑，周遭的行人也不算多。
　　连柔将茶摊摆在一棵柳树旁，小厮把桌椅板凳安放整齐，又生好炭火，瓷锅内熬煮着浅褐色的茶汤，随着温度升高，独属于药茶的香气伴随着水雾四散开来。
　　茶香本就清冽，其中还隐隐掺杂几分苦涩，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有对年轻夫妇走到茶摊前，忍不住问：「小娘子，锅里熬煮的是何物？怎么卖的？」
　　连柔嗓音温软，「这是双花除痘茶，有清热解毒、宣散郁结的功效，八文钱一碗。」
　　「不对吧？这茶饮的名字中带着‘除痘’二字，难道不能美容养颜吗？」
　　问话的夫人性情爽朗，她望了连柔一眼，发现这名小娘子虽戴着帷帽，但显露在外的皓腕却称得上莹白如雪，指腹不见丁点粗茧。
　　估摸着是家道中落，否则也不至于当街卖茶。
　　「小娘子，给我来一碗双花除痘茶。」
　　连柔仔细端量这位年轻夫人，试探着提议：「双花茶能清热消火不假，却不是非常适合您，不若尝尝胡桃牛乳茶，有滋养气血，润肤乌发的效用。」
　　这位夫人姓钱，五官生得秀丽可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发丝太过枯黄细软，显得颅顶偏低。
　　胡桃牛乳茶虽能归入药茶一类，其用料都是寻常吃食，有豆乳、胡桃仁、黑芝麻，普洱等物，以固定的比例调和在一起。
　　「也好。」
　　连柔将另一口瓷锅掀开，舀了碗茶汤端到钱夫人跟前，牛乳茶色泽润白，散发着浓郁醇香。
　　钱夫人低头吹开水汽，等茶汤没那么烫了，这才尝了尝。
　　她夫君在旁看着，犹豫着问：「夫人，你说这茶饮真能生发吗？」
　　钱夫人瞥了眼自家丈夫稀疏的头顶，并未作答，直接点了一碗牛乳茶放到他跟前。
　　主仆俩忙忙活活，转眼就过了两个时辰，夜市的百姓逐渐散去。
　　冷月高悬，直上中天。
　　连柔
　　带着青苓及小厮将摊子收好，推起板车折返小院。
　　熬煮药茶时，她一直在灶前忙活，热出一身的汗，那张雪白小脸也被烟气蒸得通红。
　　主仆俩刚回到卧房，青苓先绞干布巾给主子擦了擦汗，才将今日赚得的银钱倒在桌上。
　　第一天出摊，生意称不上好，却也不算坏。
　　有生发乌发效用的牛乳茶比起双花茶卖得快些，毕竟药茶苦而涩口，许多人喝不惯那股味道。
　　铜钱撞击桌面，发出叮咚脆响，连柔忍着手臂的酸疼，从箱笼中取出纸笔，记下今日的账目。
　　药材及炭火总共花了三百四十二文，向隔壁人家借用井水煮茶洗碗，花费二十文，除去这些成本，连柔赚了两百多文，相当于二钱银子，已经不算少了。
　　青苓做梦也没想到，在夜市中卖茶竟能赚这么多银钱，小丫鬟高兴得在原地直打转儿。
　　连柔也格外欢喜。
　　方才她累得狠了，沐浴后便沉沉睡下。
　　翌日，连柔她们照例将摊子摆在树旁，可惜天公不作美，没多久就下起绵绵细雨。
　　往来行人匆匆离去，谁也不会在雨天买吃食。
　　无奈之下，三人只能将东西收捡起来，打道回府。
　　河对岸有一座酒肆。
　　伏廷站在二楼的窗棂前，看着浑身湿透的小姑娘，又气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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