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干了这么多事?侯夫人应当累坏了罢?」
「我等夫人散值等得心力憔悴也累坏了。」
「……你正经些。」
「好的,棠棠,但你的脸真的好红。」
☆☆☆
缦砖甬道,红袍绿衫衣摆勾卷,女子垂首敛眸,红了耳根,少年时不时侧耳低笑,余霞散绮,两缕影子映照朱墙,拉扯交织,更显暧昧不明。
凌霄爬上檐瓦,黄昏也一时贪恋,柔光晖晖,温柔到要命。
快到宫门时,楚引歌才从白川舟的插科打诨中想起正事,正欲开口,就听到极其逢迎的一声:「世子爷。」
她抬眸见到来人,忙正了心思,欠身作礼:「见过赵詹事。」
赵满瞥了她一眼,没理会,点头哈腰对白川舟笑道:「爷,卑职已知自己学识浅薄,今日特意恶补了番,绝不犯早间那样的错误,您考了楚编修何诗,我也定能说得上来。」
巴结世子爷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入贵妃娘娘的青眼。
宫中惯例,皇子满十岁时,举「成童礼」,可请画院的画师为自己和母亲画张像。
皇上膝下子嗣并不多,现存的除太子外,便是四皇子了,二皇子天花,三皇子高热,皆不满十岁就早殇了。
而再有一月,便是四皇子的十岁生辰。
画师若得幸,所作之画会载入史册,这可是流芳百世的大好良机,人人皆暗暗在卯劲。
所以画院碎表面一派祥和,但画师们早已往永凤殿或是侯府送礼了。
赵满自是认为楚引歌必为了此事才勾搭世子爷,而且还是青天白日,那他更不能甘于落后,堆笑道:「爷,《君不见》我已倒背如流,别说那棠梨树下香风来的上下句,还有……」
「你在坐值时竟干着不相干的事?」白川舟面色发沉,眸光透寒,打断他的话,「看来是太闲了,我明日定去言官那参你一本,赵詹事好自为之。」
他的声色是可见的怒不可遏,拉着楚引歌就往宫门外的马车大步走去,留下涕零交替的赵满吹着甬道内骤降的冷风。
棠梨树下香风来?
楚引歌被牵着衣袖,衣袍猎猎,风将墙影吹得很长,她想着刚刚他们两人的对话,这不是她早上说得那一句诗么?
也就是说世子爷当时是熟知这句的,不仅这句,上下句,甚至整首都知。
可他还要她在他手心写字!
还说什么「写个字要了他的命」等调谑之词,他分明又在捉弄她!
他是不是觉得她太好欺负了?!
楚引歌驻步,右臂愤懑一甩,袖摆从他的掌心脱出。
白川舟回头看她,静静地凝了片刻:「委屈了?」
「世子爷,我并非你手中的小雀,逗弄戏耍皆随你心意。」
「还望爷莫再如此了。」
她语气冷森,长睫微敛,明显是发了恼。
半晌,却听他从鼻中散出一声低笑。
她愈加恼火,他看不出她动气了么?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她从怀中掏出自己午间休憩时写的三张纸,塞到他怀里:「我知世子爷娶我只是为了开府,不瞒爷说,我想嫁您也只是为了有个庇护,既然是表面夫妻,这约法三章,还望爷得闲看看何处需要修缮。卑职先告退了。」
她欲绕过马车,却被他拉过手腕,她挣脱,他却愈发握得紧。
她抬眸看他,眸底腾升出怒火暮霭。
却听他哑然失笑道:「楚引歌,被男人追过么?」
楚引歌愣忪:「我……」
白川舟一把将她拉近,气息陡然迷失,一寸清冽,一寸苦涩。
他贴着她的耳侧,低语:「棠棠,在手心写字,并非戏耍,而是情趣,夫妻之道,为夫可慢慢教你。」
他的声色懒懒,嗓音低沉,似林籁泉韵,潺潺铮铮,令她的心颤了又颤。
夜幕低垂,重檐之下纱笼宫灯燃。
烛光洒落,白川舟将她的纤手展开,凝眸道:「你若心中不平,那就我来做你的掌中雀。」
他的指腹有些粗粝,和白净的脸庞截然不同,带着男人的野性和侵略,有种蓬勃的生气,在她的掌心处一笔一划地写着,似要将他的力量悉然尽数地填进她的生命里。
她听到心防崩裂瓦解之声,抽丝剥茧,逐步坍塌。
原来写个字真是能要命的,他倒没说错,是她狭隘了。
楚引歌根本就不知他在她的手心处写了什么,她只感觉掌纹沿途被他的指端燃了火,发了烫。
她忍不住蜷了蜷指尖。
他淙淙声色同时追来。
「牧之。」
原来他在她手心是这两个字。
白川舟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笑意慵懒:「你掌中之雀叫白牧之,可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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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夫君真面目 卷一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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