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于此,二人顿时齐齐笑出声来,打诨取闹的动静合着清风飘飘荡荡地吹入鞠城,场上的季世子闻声扬眸,瞧见郁棠含笑凝视着郑颂年的愉悦模样,当即便愠恼地沉了沉眸。
嘁。
季世子垂首理了理罗衫的袖口,极力收敛着满脸的不悦,阴恻恻地睇了郑颂年一眼。
受了一记眼刀的郑少爷丝毫未觉,一颗心全权投注在了赛场上。他上半场表现不佳,打算靠下半场在郁肃琰面前替郁肃璋争回些面子,因此一开始便踢的格外卖力。
郑少爷追着组球一路跑至赛场边缘,好不容易得了个拦球的机会,登时便一脸兴奋地抬起了脚。
然后他就被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的季路元一脚铲倒在了地上。
「对不住了郑大人。」
得了球的季世子笑的谦和,清澄的语调里还有些显而易见的歉意。
「没摔伤吧?」
「无妨无妨。」
郑颂年揉着屁股爬起身来,「球场之上在所难免,季大人不必介怀。」
「郑大人能这样想那便最好了。」
季世子微微颔首,在旁人瞧不见的角落里冲着郑颂年骄恣地挑了挑眉,脸还是那张风光霁月的脸,神情却莫名透出几分故意使坏的恶劣来。
「下半场才堪堪开始,还请郑大人务必要坚定持守这个想法。」
「……啊?」
郑颂年一脸呆愣地张了张口,「我为何要……」
话未说完,季路元已经带着组球跑远了。
不明所以的郑少爷拍拍腿上的泥脚印,一头雾水地再次投入蹴鞠战局。
然而还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清晰且深刻地理解了季路元的那句话。
一次,两次,五次,七次……
在被季世子毫不留情铲倒在地的数不清的多少次后,郑颂年终于哭丧着脸,挂着满头满身的泥土草屑,狼狈又急切地比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不踢了,我不踢了。」
郑少爷攀着小厮的手臂一瘸一拐地下了场,什么在所难免,什么不必介怀,什么势必要替郁肃璋争回面子,他心累到只想回家。
「脏啊,真脏。」
旁观出些端倪的郁璟仪煞有介事地拍了拍郁棠的肩膀,「你看看你那笑面虎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曳尾泥涂!卑鄙龌龊!」
郁棠却没顾得上接她的话,她瞧着郑颂年下了场,略一犹豫便也跟着起身向外走了去。
「咦?阿棠,你要去哪里?」郁璟仪在她身后问了一句。
「我出去片刻。」郁棠随手从桌上顺了条擦拭过残羹的布巾,「一会儿就回来。」
说那封虎皮手翰。
永安帝虽一向信奉天道,却也是戒心极重之人,前世他之所以会依照手翰所述将郁肃琰送往西南,究其根由,不外乎就是因为这东西出现在承载天家国运的交庙祭坛中,且其上还加盖了誉称圣器的荆虹玉印。
荆虹圣印存放在武英殿,每日都有专人巡逻看管,轻易偷不出去,郁肃璋若想盖印,那就只能将虎皮手翰带进宫来。
如此重要的东西需得讳莫如深,因此绝不会假手于他人,萤虫粉末本就是郑尚书一手准备的,但他目今尚且需要在明面上避嫌,这差事便只能交给郑颂年去做。
携手翰入宫,私盖圣印,将手翰固封藏入交庙祭坛,而后再派人暗中盯防……
郁棠现今既已得到了流萤粉末,接下来便是要寻着机会修改手翰上的内容,她出宫不便,‘私盖圣印’这一步即是于她而言最好的动手机会。
这也是为何她要哄着骗着季路元将郑颂年入宫的日子告知于她,可季世子到底营逐在公,而今她既是得了机会,自然应当亲自布个钩子,多加一重保障。
思及此,郁棠绕过猎苑后侧的一片竹林,浅笑着迎上了溪水旁龇牙咧嘴的郑颂年。
「郑大人。」
「公主?」
郑颂年诧异回首,躬身行礼道:「臣见过公主殿下。」
「郑大人不必多礼。」郁棠又笑,鸦睫轻眨转盼流光,盈润润的眸子里像是碎着亮闪闪的星辰。
郑颂年冷不防被这笑容晃了眼,登时便有些怔愣,他张了张口,还未待说些什么,郁棠便又上前两步,自顾自地继续道:「方才在蹴鞠场上,大人该是受伤了吧?」
她从袖中抽出那方布巾递上去,面上是一片再真诚不过的眷注体恤。
「看大人一身劲装,想必也未带着什么擦拭包扎的帕子,不如先用我这方将就一下?」
那布巾色泽暗淡,不仅绣纹粗糙,其上还隐隐飘着些参汤冷却后的油腻味道,然被美色迷了心的郑颂年却是丝毫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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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愿上榻当王妃 上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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