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我叫小三子,住在山腰的草屋里。”个头较大的,以老成持重的口吻,礼貌的自我介绍,之后换上忐忑生硬的表情,他怯生生的问道:“听寨主说你会写字是不是?”
“是啊!”也许是她惯然的冷漠吓著了天生热情的苗族小孩,先前的经验,让尉迟涟漪不敢表现的太过“惊世骇俗”,继续手上的缝纫工作,她缝著袁灭两日来第四件扯破的上衣、长裤,不经意的回应。
“那--你可以教我们吗?”小蚌头的叫四毛,求知的渴望让晶亮的黑眸发出熠熠光辉,看得出来他很兴奋寨里也有会读书写字的“女”夫子。
“寨主没有请夫子教你们识字吗?”尉迟涟漪不信,小三子和四毛则愧疚不安的扭动身体,一派做坏事被逮的无辜。
“有啊,平常都是君坛主教咱们,不过坛主有事出寨去了,没有空,就没有人教我们啦!”
尉迟涟漪发现小三子跟四毛称呼坛主的口音,浓浓浊浊,荒腔走板的异常可爱,忍不住纠正:“是『坛主”。人跟人讲话谓之『谈』,阿娘将饭弄熟给你们吃的过程叫『煮』;坛主的正确念法跟『谈煮』一样,不是『毯猪』。世上没有用猪皮织成的毯子。”
“谈煮。”两口黄牙开心的跟著念,小三子见她哂笑颔首,跟著笑容璀璨。
“对。谈煮。你们两个饿不饿,该回去吃饭罗!”取出手绢拭去两人鼻头上的灰,尉迟涟漪慈爱的轻笑。
“姊姊,我们喜欢你教我们识字,你请『宰猪』让你当我们的夫子好不好?君『谈煮』教咱们汉语教得好烂。”皱著鼻头,四毛舍不得的目光,眷恋的纠缠在尉迟涟漪身上,第一次用正确发音称呼“坛主”这个称谓,让他兴奋的脸红扑扑的。
“四毛欠小三子糖果,小三子就是四毛欠下糖果的主人,称为『债主』;不叫『宰猪』。”尉迟涟漪恨不得痛宰袁灭,以此为喻,笑翻适巧路过听到他们对话的铁彧,让他沿路笑过去嘲笑袁灭。
“头头,你惨了。咱们雷火寨的新科美人把你当猪宰吔!”
帮著苗民扎牛栏的袁灭,听见他的话,挥汗如雨的挺起腰杆,蹙眉。“没头没脑的胡说八道什么。”
忍不住想著尉迟涟漪的语意将袁灭幻想成烤乳猪,铁彧捧著肚子,哈哈大笑到袁灭火大的拿脚背踹他,才略为收敛的改为闷笑。
“事情是这样的。刚才小弟路过凉亭,听见尉迟姑娘在纠正小三子跟四毛的汉语发音,听见她大姊把『寨主』翻译成待『串』的『猪』,觉得非常好笑,所以决定前来跟寨主分享……”有一双小手扯动著铁彧的衣角,示意他停止高谈阔论。
蹲平视昨日被尉迟涟漪吓哭的女圭女圭单单,咳著笑意,他好性子的问道:“怎么了,我的翠单小美人。”
“铁『谈煮』断章取义。姊姊说的是--四毛欠小三子糖果,小三子就是四毛欠下糖果的主人,称为『债主』;不叫『宰猪』。你乱讲。”义正辞严的指控他,单单气嘟嘟的嘴脸,红得像熟透的荔枝。
“断章取义?谁教你的?”铁彧抱起她,很讶异她年纪小小,就懂得如此深奥的词汇,远远瞄见尉迟涟漪似笑非笑的嘲弄俏脸,挑衅的望向这边,他恍然大悟的轰然大笑,对尉迟涟漪的尊重,似是涨高了。
“高竿,高竿。”竖起拇指,毫不吝啬的给予赞美。铁彧欣赏她活泼的教学方式,更佩服她的反击能力。头头碰上她,应是棋逢敌手罗!
远端的,尉迟涟漪娉婷地福了一福,牵起小三子跟四毛的手,往他们位在半山腰的茅屋里去了。
款款摆动的身影,攫去所有筑篱人儿爱恋的目光。袁灭蓦然心情低落的吼:“工作,工作,眼睛不规矩的全部挖掉。”
抛下锄头,他不顾众人讶异的脸,敞胸的朝尉迟涟漪的方向,怒气冲冲的走去,并在半路顺利拦截,将她拦腰抱起,朝后山寨施展轻功奔驰。
攀紧他的颈背以防被袁灭摔下地,尉迟涟漪没好气地问他:“又是谁惹火咱们雷火寨的寨主,让你怒火奔腾?”
“住嘴。”盖住她的嘴,夺去尉迟涟漪所能呼吸的空气,等她轻呼著被甩进水塘,她才瞧出他的企图--有洁癖的霸道鬼,又要替她洗澡了。
手持教鞭,在袁灭不让她做粗活的坚持下,尉迟涟漪开始开班授徒--也只有纯真的童稚笑颜,能够系住尉迟涟漪飘泊不定的心。
看透这点,满坑满谷的苗族小孩,全成了袁灭用来取悦尉迟涟漪的法宝。
她很少笑。但是罕见的笑容,时时刻刻温暖著袁灭。特别是向晚时分,白日的好心情,总能让尉迟涟漪热情如火更胜苗女,而袁灭喜欢受欢爱、展现亮丽风情的尉迟涟漪。炒股日记www.ddgp.net
尉迟涟漪教书教得心花怒放,袁灭也跟著开心。真是奇怪的心情转变。
事实证明,尉迟夫子很有孔圣有教无类的胸襟,却颇欠因材施教的雅量--藐视女性者,一概不准出现在她的课堂--这点坚持,亦让人难以忍受。
能够将凤翔经商的手腕,原封不动的运用在管教学生上,连尉迟涟漪自己都颇为惊讶。
尤其是她督促苗族的未来主人翁施以尊重女性为己任,不要只会用袁灭那招掠夺的伎俩游戏人间,热中之程度,足以让前任老师叹为观止--根本是惭愧到恨不得一头撞死。
一过晌午,清脆甜美的声音,便会适时响起。
“何谓『小慧』?就是小小的智巧。论语卫灵公篇有云:『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就是说一个人不要自以为是,随随便便卖弄智慧,用一些龌龊、肮脏、卑鄙下流的手段去追求爱慕的女子。大毛、二头、小三子、四毛,你们长大后切忌不可玩弄女人,知道吗?”
又来了。
只要寨主出现在方圆十尺内,女夫子就会“言不由衷”的发表一堆“言不及义”的教条,要他们克尽学生的职责,奉若圣旨。
大毛、二头、小三子、四毛……一堆半大不小的毛头小子,纷纷被她打败的翻翻白眼,面面相觑。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是说女子生来柔弱,不管她有多敏慧渊博,在气力上终究敌不过男人,就像嗷嗷待哺的小女圭女圭,需要长期的呵护与照顾才能平安长大。所以大夥更要爱护待在家里的娘亲、姊妹,有没有听到?”
不管袁灭的脸色有多坏,瞪她的鹰眼有多吓人,尉迟涟漪硬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挑战袁灭的耐性。
“听到了。”黑压压的头颅胆敢不点?等踏出以凉亭搭建而成的临时私塾,小家伙们就会被他们的娘亲姊妹联合攻伐而死。
“寨主,小女人公然挑衅你的权威喔!”某个捆著乾材的男性苗胞,以怨恨的声调调侃著寨主,对寨主新欢喜欢当众灌输他们的女人、小孩一些离经叛道的思想,他们听到耳朵长茧之余,亦恨到磨牙,极端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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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龙幻姬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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