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弦五十 第30章

  “就算是一具无用的躯壳,你也休想逃掉——这是对你的惩罚!”固执地留下她,何曾是为了仇恨?但是,他却只能以凶狠怨毒掩饰一切的爱恋不舍,只因怕再受到伤害。
  “生无所恋,一心求死,你可以对朕说一千遍、一万遍,但你真的对这世上毫不留恋吗?杨金英、杜康妃、小埃子、你身边的侍女,就算你真的对这些你曾经关心、喜欢的人都不再留恋,那么家乡的两个姐姐呢?你真的放得下吗?如果你放得下,不在乎她们会因你的死亡而被处死的话,你尽避去死好了!自缢、溺水、服毒,甚至还可以再重新试一下自刎——反正你也不怕疼的!”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恨你呢?”她望着他,终于流下泪来。
  “恨我!你尽避恨好了,反正你也从没爱过我一丝一毫!”转身,不让任何人看到他受伤的表情,朱厚熜只粗声冷喝:“你最好现在就开始进食,否则,你绝食一天,就会死一个你还关心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望着他的背影,她的泪无声地滑落。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不会明白她对他并非全无爱意。或许,她真的是个水性杨花的轻浮女人,但她不想欺骗自己。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抗拒他那样的好呀!爱他,确是不如对墨窸的爱来得深切、强烈、刻骨铭心,但也并非全不在意呀!
  那夹杂着愧疚、心酸、感激的爱一点一滴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而她活着,只会日日夜夜记起对他的恨。爱与恨是蚀骨腐心的痛,她真的不想连那一丝丝的爱都被恨一点点地消磨,渐渐地无影无踪。
  靠在柱上,朱厚熜急促地喘息,脸上是绝望的悲哀。
  用他人的生死来威逼一个一心求死的女人,这样的手段卑鄙吗?但他不在乎,只要留她在身边,哪怕只是一具躯壳也好。就算是她恨他,也不后悔。只因他是如此、如此深切地爱着她。
  “锦瑟!”他闭上眼,痛苦地低唤,一声声,“锦瑟、锦瑟。锦瑟……”
  十月,苍凉的秋。
  枯坐于八角小亭中,似麻木无党,似若有所思,谁能知她冷漠的面容下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皇上留她性命,在别人眼中是特例、是奇迹,曹锦瑟自己却觉得这是痛苦的开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即便供俸减半,侍人远离且处处被人监视,但日子仍然这样过。是一世囚徒?是行尸走向?她就这样困在这突然变得冷寂凄凉的宫院等待皇上要加诸于她身上的折磨。但一日又一日,皇上始终没来,而她已成为另一个靠回忆过日子的女人。想到开心时,纵声大笑;想到伤心时,号陶大哭。她知道在那些闪烁的目光里,她已成疯女,但是她不在乎,就算是疯了都比现在这样好呵!
  原来,世上最痛苦莫过于想死却死不成,想疯疯不了。而曾经的轰轰烈烈、炽热狂情都化为蚀骨腐心的毒药。
  或许,皇上囚禁着她却不以刑痛折磨她,就是等着她被自己的痛苦逼疯吧?
  她终于痴痴地笑出来,看得刘妙莲、关秀梅胆战心惊。虽然这些日子来也见惯了她的痴痴狂态,但仍禁不住怕呀!
  对望一眼,刘妙莲俯身低声道:“娘娘,天凉了,奴婢去为娘娘取披风来吧!”
  听得她低声“嗯”了一声,关秀梅也忙跟了出去,回首见她仍是眼神发直,面无表情,不禁低叹:“看娘娘这样子,好像不大好呢!”
  “别胡说!难道你也不想活了?”刘妙莲低斥,慌张看去,却见曹锦瑟仍是呆呆地坐着,也不知听没听到。
  听得两个婢女的声音越去越远,她的嘴角不觉微扬。她也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够疯掉,却偏头脑越来越清楚。
  她缓缓抬头,看见走向她的人不觉呆了呆。虽然这里守卫也算严密,但杨金英能够进来,她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这些御林军总还是墨窸的旧部。但她身后那面笼黑纱的女子又是谁?
  “别来无恙。”黑纱女子看着她,忽然娇笑,笑得花枝乱颤,娇媚惹人,但曹锦瑟却觉她面纱后的目光与笑声中俱是阴狠怨毒,“没想到连你都不认得我了!”低低一叹,却是无尽的哀怨伤。
  “你——”不眨眼地看她,曹锦瑟霍地站起,惊道:“王宁嫔?怎么……怎么会是你?”她疑惑地看她,然后忽然苦笑,“也是,这么大的笑话,你焉有不看之理?”
  王珏瑛笑着,举手欲理凌乱的发,但方举起即垂下,令得本优雅曼妙的动作僵硬异常,这瞬间曹锦瑟已瞥见她原本女敕藕样的手臂上狰狞纵横的伤痕。
  勉强笑笑,王珏瑛回身,目光再现犀利,“人家都说端妃已经疯了,但今日一见,看来头脑依然清醒。正好,咱们姐妹也可好好地谈谈。”
  曹锦瑟微怔,不解这向来与她交恶、深怀敌意的人怎会在她落难之时如此大量。按常理看,痛打落水狗出胸中闷气才是她这种人会做的事呀?“两位请入内详谈。”
  见了杨金英二人,刘妙莲、关秀梅亦是惊疑不定,稍一迟疑仍衽裣道:“奴婢叩见宁嫔娘娘。”炒股日记www.ddgp.net
  “两位妹妹快请起,今日的王珏瑛早已不是昔日的王宁嫔了。”王珏瑛上前扶起二人,谦和得竟似换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全找不出昔日的半点心高气做。
  “很奇怪吗?人——总是会变的!”低语,她突然取下面上黑纱。刘、关二人乍惊之下,不禁猛退两步,就连曹锦瑟也黯然垂首。
  她的脸该——还算美丽!但也因此才显得那道横过鼻梁的伤痕愈显狰狞可怖,仿佛是一条丑陋的蛆虫俯在白玉上,只会让人感到恶心。
  “你瞧我这张脸。曾经笑过你貌丑,但现在却连你的一半也比不上。”王珏瑛低语,竟还能笑得出来。
  “你、你若有什么话要说就尽避说好了。”曹锦瑟垂着头,实在没有勇气再看一眼那令她愧疚的脸,“妙莲和秀梅都是我的心月复,你尽避放心好了。”
  “我怎么会不放心呢?”王珏瑛扬眉,忽道:“你一定以为我会很恨你对吗?”
  曹锦瑟牵牵嘴角,却没有说话。别人的爱恨与她何关?这世上她最在乎的两个人已经离她而去,一切都对她再无意义。此时尚存的躯壳不过是为他人而活罢了!
  “情敌固然可恨,但负心人更可憎!”她半侧身,目光犀利,“其实,现在你我可算是同病相怜——不!你该比我更恨那个暴君,因为他杀了你这一生最爱的人。”
  退一步,曹锦瑟强忍揪心之痛。墨窸死了,是熄杀死了墨窸——这是她最不愿面对的事实,却被她逼得不得不再想起。
  好恨!好恨!即使她根本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恨,但每每想起,却禁不住恨意满怀。她真的不想去恨聪——他对她已经够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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