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萸看他那副模样,心知肚明,有些没好气,“李公子,你的姻缘去年错过了,短期内难再遇,但是如果你多多行善布施,也许还会遇到好对象。”觉得丢脸,就不要来嘛。
李书生一听,显然有些失望,“就只有这样?这种答案有和没有一样。”
“算命本来就是相信就有,不信就没有。李公子如果不相信,那么积极点找个媒婆替你说亲,也是可行的。”所以这年头哪有男人问姻缘啊?真是太奇怪了。
“那……不知道姑娘家住何处?”书生又问。
问她家住哪干嘛?她可不帮人说媒的。张萸正想开口,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抢先道:“她住我家。”
李书生简直是从椅子上弹跳而起,在看清来人后一脸惊讶,“你……”
然后他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不少士人都对文潜让一名神棍在敝帚居摆摊大感诧异,尤其这名神棍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女,那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各种龌龊的臆测虽不敢明目张胆地宣扬,但私底下的猜想可是一个比一个精彩,还有人说这名神棍和文潜关系匪浅——张萸这少根筋的,完全不知道有时来问姻缘的女子,根本是来打探敌情啊!
看来传言果然不假,“原来是文潜先生的朋友,在下失礼了。”李书生仿佛火烧似地告辞了。
他还没给钱啊!不过张萸实在也没兴趣赚这种钱,眼前她最想做的反而是质问温颐凡,“我哪时住在你家啊?”
温颐凡看着她半晌,然后眼神飘移,白晰的脸又迅速涨红了,“呃……因为……”
炳哈!她果然没料错!臭书呆脸红了。张萸眉开眼笑。
温颐凡若无其事地坐回藤椅上,努力地回复镇定,接着尽可能以沉稳的语气道:“姑娘若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要小心某些男人。”
“比如?”
“比如,问姑娘芳名,或家住何处的。”
所以他是指刚才的书生?“我四海为家,问了也没用,何来麻烦之有?”
再说为什么要小心刚才的书生?温颐凡的意思是……方才那李书生是打算到她家提亲?不会吧?
“温书呆。”她手肘搁在桌上,单手支颊,故意喊道。
温颐凡有些莫名地看向她。
她本想问他难不成是在吃醋?但又觉得很呕。臭书呆就只会在她身边不痛不痒地打转,她干嘛表现得要逼他表态似的?
“没事。”她拍桌子,有些气闷地翻开黄历,好像那有多吸引人似地专注看着。
温颐凡倒是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他真的一无头绪,只是有些傻楞地看着她,看到张萸都有些没好气了。
“看什么啊?”臭书呆。
温颐凡也觉得自己蠢,只好别开眼,“……很好看。”
“……”张萸实在有些好气又好笑,但仍是难掩惊喜的。她还以为这臭书呆会害羞得不敢有任何表示呢。
“跟彼岸花一样好看。”
“……”张萸脸黑了一半,忍住拿毛笔往他头上丢的冲动。炒股日记www.ddgp.net
不能拿别的花来比喻吗?她是抓鬼的,不代表她很高兴长得像来自地狱的花好吗?!后来张萸半天都没再和温颐凡说话,温颐凡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整天都想找机会跟张萸示好,她偏偏坏心地不理他。
虽然没好气,不过那天温颐凡闷闷地要回“芜园”时,张萸仍是和他道了明天见,笼罩在他头上的乌云就这么散开了,这书呆也不是刻意扮可怜,只是那时候,他脸上恢复生气,像过去每一天一样,笑容和煦地与她道别,她突然有些不舍。
坐在阁楼上对着窗口发呆时,张萸忍不住想,也许,是她不应该让他有错误的期待;也许她应该到的地方去……
“噗啾!”阿肥的叫声打断了张萸的思绪,她只看见阿肥脸颊一圈胭脂,而且对胭脂盒上铜镜里的鸟影好奇地直想凑近瞧个仔细,那模样害得她忍不住失笑。
她抓起阿肥,索性把它两颊都抹上腮红,阿肥不察她的恶作剧,只是紧张地伸出短短的翅膀,指着铜镜,拚命摇着脑袋,“啾啾嗽……”
“噗!”张萸笑着捧起阿肥蹭着脸颊,“阿肥最可爱了。”还是等阿肥找到家人再说吧,要不孤零零的阿肥也太可怜了。
之后几天,张萸很尽责地每种胭脂都试过,却迟迟没见店里有胭脂上架,她忍不住抓了石头来问,石头才老实道:“其实呢,那是某人买了胭脂,但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要送给你,叫我想办法。”
本来石头还觉得,买了礼物却不亲手送,一点意思也没有,不过他发觉某人最近几日就像醋缸一样,也许这么做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嘿嘿!
张萸都不知该无语或该感动。而且最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发现这招有用之后,她不只当了卖胭脂的活招牌,还有卖水粉,卖发簪,卖衣裳……
“这些都是?”她指了指自己一身行当,石头点点头,然后摇着头摊手。
“他不怕我被别人追走吗?”张萸想起前几日,他对那李书生摆臭脸。
“你都没发现,这几天上门找你的都是女客,门廊下唯一从早到晚坐在你面前看着你发呆的男人,只有一个吗?”石头反问。
没有。因为本来她的摊子就是女客多,就是过去在别的城里也一样。张萸更无语了,隔天,她不上胭脂,不佩发簪,也不穿新衣裳,扮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温颐凡看了,一开始也没说什么,后来才随口问到似地提起。
“你不喜欢吗?”
看来他也知道石头出卖他了啊?
“没有不喜欢,不过这样子自由自在。”张萸故意问,“怎么?不好看?”
温颐凡似乎有些讶异她这么以为,于是一如既往温煦地笑着,“都好看。你开心最重要。”
这书呆到底是真害羞,还是假害羞啊?张萸又无语了,她对自己竟然只因为他这句淡得像水似的话而有些悸动感到生气,闷闷地道:“送礼当然要亲手送才有诚意啊。”她像谈天气那般地支着颊道。
棒天,温颐凡一早来到敝帚居时,看也没看已经坐在廊下等客人的张萸,却好像顺手那般在她桌上搁了一枝跟她平常使用的木簪相似,但细看刀工却绝非凡品的红木雕梅花簪,那一朵朵或含苞或绽放的梅花,栩栩如生,簪骨也特意仿成梅枝。
若是这样的饰品,平时佩带也很自然,她确实很喜欢,但让她忍不住想笑的还是这书呆的表现,他放下了木簪,就低着头进店里去了——难怪他今天还没进店里,脸就已经红得秀色可餐,依然让她不知自己是感动多一些,或无语多一些啊。
不知不觉,张萸竟没发现自己住在敝帚居,比她十五岁离家自立以后待过的任何一个异乡的日子都长。
话说回来,十五岁以前住的地方,也不是她的故乡,她对那儿一点留恋都没有,对她来说,这世上也许所有地方都是异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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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判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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