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意藏春 第5章

  水胭点点头,跟着藏春进了内堂,不过,只一会就出来了。
  藏春边走边说:“来得早,还不算严重,开些苦参,土茯苓和地肤子外洗一下,再配合内服几副药就可以了。”
  “嗯。”水胭点头,这个时候大夫最大了。
  藏春坐来下写好药方又说:“这是外洗的,开了七剂,每剂加两匙米醋每日睡前坐浴;内服的吃三天就可,记得要按时吃才行。对了,还有这些日子可不许再饮酒了,要不湿热之气太过对病情没好处。”藏春没把单子交给水胭,他知道药房先生的不乐意,所以他一般会亲自去捡药,从刚才开始,药房先生就去了后院,估计是整理布晒的药材吧。
  “我来抓药,唔,七日后再来看看。”
  “哦,”水烟应道,复又想起什么,“藏春大夫,红酥让我替她问问她的病还要不要来复诊啊?”
  “红酥?早好了。不过告诉她不要再饮蒲公英的汁了,过凉反而不好。”记得红酥是乳痈,刚看时都溢脓了,不过,年轻什么都好,内服外用加针刺,收口倒也快,最后调补一下血气,上次看时都已如常了。
  “嗯。藏春大夫人真好。”水胭又媚又柔地笑道。
  藏春对此也不作答,捡了药算了钱就打发她走了。
  进了里屋,从帘缝中看去,药房先生正蹲在后院地上分着药材,便转身回堂子里去了。
  有些事强求不得的!
  藏春跨出门坎,近午时了,嗯,阳光丝丝缕缕懒洋洋的,眯着眼,昂首,嗯,晒晒太阳吧,嗯,站久了,其实,也挺暖和的。
  接下来的日子,一连下了近半个月的春雨,不大,淅淅沥沥的,让一切都湿雾雾的,天气也回复为年前的阴寒潮湿,堂子的地板一直没有干爽过,所有木质的东西也都润润的,不时还泛着灰白的霉点,屋子里整天都点着苍术,散发着幽幽的药香,还有就是堂前屋后的酸仁树浅浅女敕黄的叶舒展了开来,每一个清早都会发现又比昨日青翠许多,草儿也抽出新芽,在雨水的冲淋润泽下呈现出一番葱郁的景象。而后某天清晨醒来,阳光爬满了整个大地,天气竟比雨前更暖和了许多,藏春呵了一下手,走出门口,一路的石板清冷的,还残有昨日的水气,不过,看来天气是要好下去的了。
  药房先生也摇晃着脑袋,半眯着眼不知看什么,总之一副挺受用的样子。想到什么,跟着嘀咕两句:“十八了呢。”看到藏春在给人看病,一边远远地看着,一边嘴里叨着话:“近了。”
  捡个药也时不时地问着病者:“老哥,今天初几了?”
  藏春左手卷着书,右手翻过一页,发出书皮磨擦的声音,小小的。
  “陈大夫呀——”
  “嗯?”
  “后日就二十了,就是成王府成王爷的寿辰了,你——”顿一下,看看没什么反应,“可会去?”
  “自然是要去了。”
  “那可有准备?”
  “准备?不是说不用送礼吗?”眼也不挑一下,仍专注在书里。
  “噗——”药房先生差点把含着的红枣仁给喷了出来,“陈大夫,我说你——”怎么就不懂人情世故呢?去堂堂王爷家过寿辰,那是多大的荣耀与面子呀,居然空手而去?这这这——简直说不下去。
  “嗯,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还没说呢!药房先生差点翻个不合他年纪的白眼,这人——看他那么专注在书里,突然一个巨大的霹雳在胸里炸开,陈大夫不会是想就送手里的书吧?
  他当然是想错了,陈大夫怎么可能会送书呢?他根本就是什么也没送,空手而去。炒股日记www.ddgp.net
  是夜,成王府后院。
  赵决走在最先,后面跟着的是参知政事李副相的长公子李律,左谏议大夫的弟弟张踪芳和门下省的中书舍人的长孙于怀仁,远远的不知说些什么,先是较有礼地说了两三句就作了个揖,后来,不知说起了什么,几人笑作一团,而后似乎赵决有些气恼地抡了谁一下,后来三人就取笑起赵决了,赵决越发的恼。
  原本是不该过去了,不过此四人站在亭子曲径上,藏春走上前几步又犹豫地停了下来。
  “哈,赵兄去年弱冠之时,你我兄弟都在,这话说假了。呵。”这话是李律说的,说完还涎着谄媚的笑,另外两人也附和地笑着推着赵决。
  “就是就是,我记得赵兄弱冠之礼过时,你我四人,嗯?”于怀仁三人相望一眼心照不宣,“当时赵兄是何等表情的呀。”
  “我什么呀?想我堂堂成王府赵大公子又岂会看上那种庸脂俗粉,我不过是怕辱没了我的身份。”赵公子不满地道。
  “嗯,说来也是呢。赵兄业已弱冠,却仍未婚配,想张兄早已一妻一妾了,哈,李兄也有诸多粉红佳人呢。”
  “就是,如果赵兄也尝过那销魂滋味,怕是,嘿嘿——”此言不喻自明。
  “哼哼——”赵决有些厌烦,一遇上这三人每次都拿这事来取笑他,怎么了,他不高兴和那些女人来往怎么了?他才不会像李律他们那样妻妾一个个地娶进门还天天在青楼里面流连。至于为什么呢,总归一句话就是——“这普天之下有谁配得上我?”
  “哈哈,赵兄——”三人齐笑。思及什么,张踪芳扇子一折反转用其柄点着下颌,“听说醉花阁来了一位清倌,精通音韵之技,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呢。”
  “呵呵,张兄,记得上月你才说醉花阁的婉约姑娘是难得的大美人,怎么又来一个?不过话说回来,醉花阁的妈妈可真有眼光,每个姑娘都让人垂涎三尺呀。是吧,张兄?”
  “这倒是!”三人对视一笑,各人风流韵事不提也知,“不过听说这位新来的清倌可是真正的绝色美人呢,有道是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尽显风流,一曲《转调寒透纱》迷倒了全京都的公子哥。不如你我也——”
  “真若如此,本公子可是铁定要去的,一睹名花之风采,顺便,”李律笑得颇为下流,“采下这朵清倌,呵呵。”
  “到时一定记得赵兄,赵兄请客才是。”张踪芳道。
  “唉唉,赵兄不敢的了。上次就已经……呵呵。”于怀仁笑。
  “有什么不敢的,这普天下……”赵决尖而高的声音戛然而言,突然眼光一转,向着藏春的方位,“谁?”谁如此大胆竟敢偷听他们说话。
  藏春上前一步,浅暗的夜色,青白的光线,加上远处艳红的宫灯,在藏春脸上显出乍白乍青,一身青衫也呈出灰白来。
  “谁呀?哪里来的落魄书生?”李律侧脸问赵决,不会是偷偷混进来的吧?这一看,确实与来参宴的人格格不入,也与他们平日交往的相差甚远,这等的寒酸,哪里来的下等人啊?
  “各位公子有礼。”
  “我说你究竟——”一句话吞了回去,他的脸在夜里显得清润,面上淡淡的笑,客气而疏离的表情,是那个绿豆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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