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丽的奥里诺科河 第十四章 再会

  壮丽的奥里诺科河--第十四章 再会
  第十四章 再会
  12月25日早晨,两条船做好了启航的准备。
  这个时节,奥里诺科河的水位尚未恢复到正常水平。所以得先把“加里内塔”和“莫里切”往下游拖上5公里,拖到右岸一条小支流的河口,那儿水足够深,往后船就不会搁浅了,顶多在某个水略嫌少的河段耽搁上几个小时。
  埃斯佩朗特神父送孩子们到新建的营地。马夏尔中士已完全恢复健康,也跟着来送行。还有印第安少年高莫,他已被圣塔胡安娜传教地收养。
  出发的时刻到了,瓦尔戴斯在“加里内塔”上站定,等着雅克·艾洛赫夫妇上船。帕夏尔也回到了“莫里切”,船上载着热尔曼·帕泰尔纳的宝贝器械,当然还有同样宝贵的博物学家本人。
  两条船将一同前进,大部分时间还是并列而行,所以热尔曼帕泰尔纳不会感到孤单的。只要他愿意,他尽可以和新婚夫妇说笑畅谈。再说,一日三餐他们也都一块儿在“加里内塔”上吃,除非热尔曼·帕泰尔纳邀请雅克和让娜到“莫里切”去吃上一顿。
  天公作美,阵阵清风从东面吹来,一层薄云挡住了热辣辣的日光,气温也较为相宜。
  凯尔默上校和马夏尔中士走下堤岸再次与孩子们拥抱话别。大家都让内心的激情自然流露。一向坚强的让娜趴在父亲怀里无声地流着泪。
  “我会把你领回爸爸身边的,我亲爱的让娜!”雅克·艾洛赫安慰道,“过不了几个月,咱们俩就又回到圣塔胡安娜来了。”
  “应该说咱们仨……”热尔曼·帕泰尔纳插了一嘴,“因为有几种稀有植物的标本我忘记采集了,这几种植物只生长在传教地附近,我会向国民教育部长证明……”
  “再见,我的好马夏尔。再见!”少妇拥吻着老兵。
  “再见,让娜!别忘了你的叔叔。他可天天惦记着你!……”
  下一个轮到高莫,让娜与他也亲热地道别了一番。
  “再见,爸爸。”雅克·艾洛赫握住神父的手,“我们不久就会重逢的……再见!”
  雅克·艾洛赫夫妇和热尔曼·帕泰尔纳都登上了“加里内塔”。
  帆升起了,缆松开了,两条船缓缓启动,埃斯佩朗特神父伸出手臂,最后一次为他们祝福。
  然后,神父、中士和印第安少年在瓜哈里布人的随从下踏上了归途。
  沿奥里诺科河而下的行程就不必逐站细述了。和向源头上溯比起来,下行要少用三四倍的时间,少花10倍的力气,少冒10倍的危险。从来没用拿出纤绳来拖船,无风或逆风的时候划桨就解决问题了。
  乘客们坐在船上,熟悉的景物如画一般从眼前掠过——还是那些村庄、农场、急流、险滩、水位明显开始上涨了,再无搁浅之虑,船行得极顺,乘客与船员都毫无倦意。
  让娜和雅克回想起好几个星期之前往上游挺进时的艰辛和忧虑,慨叹不已,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经过巴雷材长的村子时,让娜想起,若不是雅克·艾洛赫为她找来珍贵的红木皮,退了她的高烧,她恐怕早被疟疾夺去了性命。
  在距瓜拉科山不远处,大家又回忆起牛群遭电鳗袭击的场面。
  到了达纳科,雅克·艾洛赫把妻子介绍给马纽艾尔·阿桑松先生,连同热尔曼·帕泰尔纳3人在农场小住了一天。当众人得知眼前的美貌少妇就是少年让时,别提有多惊讶了,想当初,毫不知情的马里塔雷人把“他”和“他”叔叔马夏尔安置在一间草房里!……
  1月4日,“加里内塔”和“莫里切”从奥里诺科河拐入阿塔巴布河,抵达了圣费尔南多镇。
  3个月前,雅克·艾洛赫他们在这里与米盖尔、费里佩和瓦里纳斯辞别。三位地理学家如今还在镇上吗?按理说不大可能。研究解决了奥里诺科、瓜维亚雷和阿塔巴布的问题之后,他们该返回玻利瓦尔城了吧。
  热尔曼·帕泰尔纳倒很想知道三位讨论到最后究竟哪条河取得了胜利。两条船在直奔凯卡腊之前先要在此停留数日,补充些给养,这给了热尔曼·帕泰尔纳满足好奇心的机会。
  雅克·艾洛赫等三人住进了马夏尔中士曾待过的小旅店。
  当天他们就去拜访了总督。总督对在圣塔胡安娜发生的事件感到非常满意——阿尔法尼兹匪帮几乎被彻底铲除,探险者的旅行也有了圆满的结局。
  至于米盖尔、费里佩和瓦里纳斯三位先生,——下面的话读者想必不会感到意外——他们仍在镇上待着呢,因为自打从玻利瓦尔城出发以来就困扰着他们的三河问题不仅没有解决,而且分歧更加不可调和了。
  当天晚上,“加里内塔”和“莫里切”的乘客就与“马里帕雷”的乘客重聚在一起。
  米盖尔他们对前日旅伴致以最热烈的欢迎!令他们大吃一惊的是让,他们亲爱的让,一身女装,依偎在雅克·艾洛赫的臂弯里。
  “能不能告诉我们他为什么要男扮女装?”瓦里纳斯问。
  “因为我们结了婚。”雅克·艾洛赫答道。
  “您,跟让·德·凯尔默结婚?”费里佩大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让娜·德·凯尔默小姐。”
  “什么!”米盖尔说,“凯尔默小姐?”
  “也就是让的姐姐!”热尔曼·帕泰尔纳笑起来,“哦!他们姐弟俩长得可像了。”
  这下全清楚了,三位学者向新婚夫妇致以最诚挚的祝福,同时恭喜雅克·艾洛赫太太在圣塔胡安娜找到了已成为传教士的父亲凯尔默上校。
  “奥里诺科河怎么样了?”热尔曼·帕泰尔纳问,“它的地位没有动摇吧?”
  “没有。”米盖尔回答。
  “那么,把我们一直送到帕里玛高地的那条河就是奥里诺科喽?”
  米盖尔肯定地点了点头,瓦里纳斯和费里佩的脸色则阴沉下来,两眼放光,似乎马上就要发作。
  阿塔巴布和瓜维亚雷的支持者再度争吵起来,激烈程度一如从前,不!他们说什么也不同意对方的看法,他们永远不可能达成一致,与其向对方做出让步,他们宁愿倒向米盖尔一边,去支持奥里诺科!
  “请您回答,先生,”瓦里纳斯嚷道,“您是否敢否认,瓜维亚雷河不止一次地被杰出的地理学家称为西奥里诺科河。”
  “和您一样杰……出,先生!”费里佩反唇相讥。
  争论刚开始就火药味十足,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两个对头哪天不是从日出吵到日落。他们的论据可真够耐用的,至今不见损耗!
  瓦里纳斯接着说:
  “它的源头在哥伦比亚境内的马格达雷那河上游的东部,这是毋庸置疑的,比您那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不知从什么地方,先生?”费里佩不依不饶,“您怎么敢对阿塔巴布用这种词儿,它可是从内格罗河流域的平原上来的,要知道内格罗河大得很,是联系亚马逊平原的通道!”
  “可是您的阿塔巴布那黑乎乎的泥汤跟奥里诺科的水掺都掺和不到一块儿去!”
  “您的瓜维亚雷黄不黄白不白的,往圣费尔南多下游走几公里就没影儿了!”
  “瓜维亚雷河跟奥里诺科河一样,”瓦里纳斯说,“有成千上万的凯门鳄,可是阿塔巴布河里呢,只有些不值一提的小鱼儿,又细又黑,跟养它们的河一样!派几条船到您的阿塔巴布上会,费里佩先生,看它们不用人搬能挪多远,可是在瓜维亚雷河上,船只可以连续上行1000公里,一直到支流阿利阿利河……甚至更远!”
  “不管是不是用得着人搬,我们阿塔巴布河是亚马逊流域与委内瑞拉之间的桥梁!”
  “我们瓜维亚雷河是委内瑞拉与哥伦比亚之间的纽带!”
  “别扯了!委内瑞拉与哥伦比亚之间的航运不是主要靠阿普雷河吗?”
  “那您呢?东边不是有卡西基亚雷河吗?”
  “您的瓜维亚雷河里可没有乌龟。”
  “您的阿塔巴布河上也没有蚊子。”
  “说到底,瓜维亚雷河流入了阿塔巴布河,就在此地,大家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阿塔巴布河汇入了瓜维亚雷河,有良心的人都会承认这点,瓜维亚雷河的水量至少每秒钟3200立方米……”
  “就像多瑙河,”热尔曼·帕泰尔纳说着,吟诵起雨果《东方集》中的诗句:
  “……它浩浩荡荡
  从西向东流淌。”
  这个论据瓦里纳斯尚未使用过,他用心地记了下来,留待日后派上用场。
  两位同事争得不可开交,米盖尔先生则在一旁面带微笑,悠然自得。奥里诺科依然是奥里诺科,源出帕里玛高地,全长2500公里,流至大西洋岸,同时从50个入海口注入大西洋。
  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对船只做了检修,使其恢复到最佳状态,给养也已补充齐全,1月9日即可出发。
  雅克和让娜·艾洛赫给他们的父亲写了一封信——当然没有忘记问候马夏尔中士和印第安少年,信由商人们带到圣塔胡安娜去,每年雨季一来他们就开始在上游活跃起来,信中满载着一对幸福而感激的新人的肺腑之言。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旅客们最后一次去总督家做客。这一晚,关于河流的争论暂时平息。倒不是因为争论已经结束,休战只是暂时的,来日方长,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去争。
  “这么说,米盖尔先生,”少妇问,“你们的‘马里帕雷’不跟‘加里内塔’和‘莫里切’一块儿走了?……”
  “看来是不行了,夫人,”米盖尔说,他心里对于还要在阿塔巴布和瓜维亚雷的交汇处待些日子也有点无可奈何。
  “我们还有几个重要的疑点需要澄清。”瓦里纳斯声称。
  “还有些勘察工作需要去做。”费里佩加上一句。
  “那好,再会吧,先生们。”雅克·艾洛赫说。
  “再会?”米盖尔不解。
  “是的,”热尔曼·帕泰尔纳说,“就在圣费尔南多,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半年以后吧,因为奥里诺科河的问题肯定能拖上这么长时间。”
  第二天,1月9日,辞别总督和米盖尔等人,三位旅客上了船,再度置身滔滔水流之上——不管这水流到底是该叫奥里诺科、阿塔巴布,还是瓜维亚雷——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
  一个小时后,少妇看到了右岸船曾搁浅的地方,正是在那次可怕的“秋巴斯科”的袭击中,雅克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
  “是的……我亲爱的让娜……”雅克说,“的确是这个地方。”
  “就是在这儿,我的好雅克,你决心不再放你亲爱的让一个人走,决心陪伴他共闯难关,走完他的旅程。”
  “结果惹谁不高兴了呢?”热尔曼·帕泰尔纳叫道,“马夏尔中士!哦,这个当叔叔的那会儿可真是气急败坏!”
  接下来的几天船只乘风急驶。虽然遇到了马依普雷和阿图雷急流区,但下行毕竟不同于上溯,没费多大劲就过去了。随后又驶过梅塔河口和卡里班村。河中小岛上猎物遍地,每次捕鱼也都收获颇丰。
  从米拉巴尔先生的提格拉农场前经过时,旅客们兑现了先前的许诺,到可敬的老人家住了一日。老人为他们此行的大功告成感到由衷的高兴,祝贺他们不仅在圣塔胡安娜找到了凯尔默上校,而且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喜人的事”!
  两条船在乌尔巴纳做抵达目的地之前的最后一次停留休整。
  “乌龟!”热尔曼·帕泰尔纳喊起来,“雅克,你还记得那些乌龟吗?多得数不清的乌龟,嗬!都跑到这儿来了。”
  “我们就是在这个村子里第一次相遇的,热尔曼先生,”少妇说。
  “多亏了那可爱的乌龟,我们真该谢谢它们。”雅克·艾洛赫说。
  “我们将以把它们吃到肚子里的方式向它们表示感谢,因为奥里诺科河里的龟实在美味儿!”热尔曼·帕泰尔纳嚷嚷着,此君看问题的角度总是与众不同。
  长话短说,1月25日,船只抵达凯卡腊。
  在这里,雅克·艾洛赫、让娜和热尔曼·帕泰尔纳与船老大和众船员挥手告别。船员们的善良和忠实使旅客们深受感动,他们高超的技艺更使旅客们一路受益匪浅。
  旅客们在凯卡腊登上阿普雷河的客轮,两天就到了玻利瓦尔城,然后乘火车前往加拉加斯。
  10天后,他们来到哈瓦那的埃雷蒂亚家。25天后,回到了欧洲,返回法国布列塔尼老家,先后去了圣纳泽尔和南特。
  热尔曼·帕泰尔纳说:
  “你知道吗,雅克,咱们在奥里诺科河上来回走了5000公里!你不觉得有点儿长吗?”
  “顺流而下的时候没觉得!”雅克·艾洛赫深情地注视着让娜,她的面庞上正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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