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体 第三幕

  被人误解就像你突然失聪后,大声说话,你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你开始着一种挣扎,一种让别人走近自己的挣扎。你尽力的手舞足蹈,试图有人能够给你点声音,哪怕是嘈音,可是因为一种误解,你的一切请示似乎都是微乎其微的。你看着别人的冷漠,在别人眼里你是一个自我挣扎的木偶。是一种可怜,其时木偶的结局都是可悲的。
  人很容易就陷入一种自我封闭的环境里,尤其是一种情感,发泄是唯一维持这种平衡的  
有效因子,但当你发现没有了对手的争论,你除冷静以外,就是心理的病状态。走出来,只有走出来,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解决,只有你自己。心理学上对付这样的情况,就用反现象。比如一个病人非常能说,那么你就让他没有听众,没有听的人,没有应答的人;一个武力强壮的人,你就让他找不到对手,没有对手,让它弊闷着;一个喜欢动的人,你就想办法让它静止,让他安静;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呢?就让他动,一天到晚的动,连睡觉也打搅他。
  有一天我听到这么一个故事:作者到一个很有品味的酒吧,来到调酒师的前台,旁边坐着一个风韵极佳的老太太,她向那个老太太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老太太没有反映。作者自找没趣,靠近前去又打了声招呼,老太太还没反映,甚至连眼皮也都没抬一下,只是静静的坐着,作者为她要了一瓶酒,老太太喝了也没理他。作者自感无望,刚要离开,老太太说话了,她要给他讲个故事,于是作者坐了下来。在美国西部有一所监狱,关着一个犯人,这个犯人有一个秘密,就是他从头到尾的了解军事情报,他们又不能马上处置这个犯人,只要求他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这个犯人被关押的消息全国都知道了,他等待着媒体记者的采访,只有这样他觉得才有希望让人们知道真相,于是他就等。一段时间后,监狱所的人,认为他不会说出去,为了防万一,假扮记者考验他,他看到了记者,如数家珍的就把情况说了一遍,当这个人离去时,他被痛打了一顿。一段时间后,又来了一个记者,这个人怎么问他,他也不说,直到那个像记者的人要走时,他把记者喊回来,说出了秘密,那个记者心满意足的走了。随后又是一顿酷刑。一段时间后,又来了一个记者,他没有说,也没把它喊过来,监狱所有人以为他好了,却在笔记上发现,它回答问题的答案其单行,全是他知道的事情,于是又被毒打一顿。这个人真的疯的,他想尽一切办法,忍耐着监狱所的诱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呆滞的他已不想谈论,外面的记者又来采访他,他是心理学博士毕业的,于是就用各种问题考验这个记者,他看到了记者那双诚实、诚恳、善解人意的眼睛,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里,他相信了这回是真的,于是在采访结束后,告诉了这个记者的真实秘密。那个记者最后问:“你不怀疑我是假扮记者的吗?”那个人说:“不会的,我看到了你诚实的眼睛,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那个记者心满意足的走了,随后就又是一次重重的毒打和折磨。他实在不相信有人能装出诚实的眼睛,别人告诉他,你的傻样也是装出来,别人为什么不可以的。于是这个人彻底的疯了,监狱所后来彻底的放了他。这个老太太讲完以后走了,一句话也没说。作者却陷入了沉思。当他木然的时候,调酒师告诉他,爱华女士给你讲的是爱斯基摩、芬兰还是南极,她梦想着成为最伟大的演员,于是就到处的表演。
  我特别为这个故事的巧妙构思而吸引,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晚亭的事情,在学校里渐渐的传开了,只不过三天的时间,我们女生楼的207也成了热门的词汇,我们也当了一回大众人物。钟爱、若若和我,我们之间有了一道非常大的屏障,我们之间非常的漠然,我们之间有说不出的排斥。若若肯定从网上和书上查到了有关艾滋病的资料,坐卧不安,晚上常常有夜梦,而且常常被吓醒,我为她倒水,安慰她,她就让我抱着她,惊栗的身体只有用力才能让她安静。本来无忧无虑的她,现在开始神情呆滞,少言不语,茶饭不思,更怕见自己的男朋友,就像自己做了天下最见不得人的事情。走起路来都要遛边,生怕别人一下就看出她的变化,而自己还不知道。时刻注意身体的任何细小变化,蚊虫咬出一个疹子就怀疑自己患了艾滋病,特别喜欢拿艾滋病的各种病状对号入座。我看到她的时候,心里很难过,我和她解释,慢慢的告诉她,可是她的疑虑太重了,初疹有效果,可我离开她一会儿,她就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本来小巧、瘦弱的身体,这几天像在水中飘浮一样。若若终于还是病了,自我折磨的,发低烧,有点咳,我有了一种自责,但又不知如何去解决。钟爱整日的心烦气燥,生活,学习的节奏乱了套,举止失常,疑神疑鬼,艾滋病抗体,抗源确认检查了一次又一次,既怕阳性,却又怀疑阴性,疑换错了名,换错了血样。不相信科学,不相信检查结果,把天下的男人彻彻底底的骂了一通。特别讨厌和我说话,就像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那个总和她在一起的女研究生,总来劝解她,好像到这个时候她才会安静,我第一次看到了钟爱会流泪,抱着那个研究生,哭的真是伤心至极,我真的忍不住,于是内心的自责就更大,到这个时候,我就去打壁球,来发泄或释放自己的这种无形的压力。打壁球的时候,我近乎疯狂,我总是想起晚亭,想起她从绝望中忽然的笑容灿烂,真的是一种美,对自己也是一种宽慰,我也想去关心若若和钟爱,但是心存芥蒂的她们就是不让我靠近。壁球的运动量让我大汗淋漓,我挥发着体内不多的水分,不知疲倦,这时候就是没有疲倦,精神极度的亢奋,可能是因为胡思乱想。我有时候用余光看到了同边的人看我时那种惊异的眼神。
  我去看过晚亭,她现在已经学围棋了,还学打壁球,还写东西,还在研究儿童心理,她说要像我学,我会什么她就要会什么,她说明刚来看过她,小生和乔家其院长来过,系主任来过,校领导来过,她特别开心,她还说乔老先生还为她做了一回检查,感觉他很奇怪,似乎看出了什么,让我去问问小生,我理解她的心情和处境。明刚去了另一家诊所,他们就上网约会,互相鼓励,互相的学习。晚亭的姿容好很多,饭量也不错,希望能够保持下去。为什么若若和钟爱不能理解我呢?我怕寂静的207,怕进入没有声音的宿舍,怕他们的眼神(惊  
恐与熟视无睹)我有一肚子的委屈,我很想让她们理解,让她们知道,我很想和她们说话。我的眼泪顺着汗水涌出来,视线模糊的我,依然挥打着球拍,尽管我知道已经没有球,但我只能这样机械的做着动作。我慢慢的蹲下来,把头埋在双腿之间,我感觉到泪水和汗水滴在了场地上,突然觉得天地旋转,只有一个小小的我在飞速的盘上任凭急速的运动。这时有一只大大的厚厚的手摸着我的头,我停止了飞旋,有人为我擦了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我一下子扑了过去,失声的痛哭。一种委屈,一种发泄,一种依靠,让我选择了这样。
  小生总是能够给我一种支持,就是默默的,也许是一种心理镇定的作用。他不会说任何话,他会用许多的行为来宽解我。不知为什么,只要有他在身边我就会安静,就像小河流进了大海里,被溶化和包容。
  大学里的幼儿园总是有它的特殊性,每当我站在栅栏外,看着那些游戏的孩子,我就特别开心;就像学校里的老先生站在操场外看我们运动一样,有一种满足、羡慕、向往、回忆。我想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都在追寻从前自己的影子,尽管有些事情是模糊的,但回忆总是那样的美好。小生把我带到了幼儿园的栅栏处,他太了解我的心理了,当我听到里面叽叽喳喳闹得不可开交的声音时,我的心就被撩拨起来。我就非常的开心,跪在栅栏外,双手扒在栏杆上,头紧贴住栏杆的缝隙,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她们。这时正是下午做游戏的时间,大、中、小班的孩子,被安排到不同的区域活动着。打滑梯、钻山洞、荡秋千、蹦跳床、玩跷翘板,她们的语言特别少,就是笑声和闹声,好像这就是他们交流的语言。男孩子依然很调皮,女孩子多数是文静一些,我还看到她们游戏时也会分成一伙一伙的,有的是两个,有的是三个,有的是四个,男、女好像没有分别。我真的羡慕他们的生活,那么单纯、幼稚,我真想走近他们的生活,看到她们时,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有一个小孩从边上好奇的走过来,我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等他来到时,我的眼泪被他发现了,他居然掏出手绢给我,对我说:“你为什么哭呀!爸爸打你了吗?”我看到了一个像小箩卜头似的小男孩,他的眼睛那么清澈,黑黑的,亮亮的,穿着一条黑色的背带裤,套着一件米黄的小衬衣,脚穿一双旅游鞋。用满脸的疑虑和同情看着我。小生蹲下来对他说:“这个小姐姐心里不舒服,所以就哭了。”小男孩手指着小生说:“是你欺负她的吗?你应该向她道歉,男孩不能欺负女孩,这是我爸说的。”小生哽塞了一下,对他说:“我没欺负她,不是我干的。”小男孩紧盯着他:“你敢保证吗?”小生伸出手发誓说:“我保证,不是我干的。”小男孩把脸移过来看着我说:“小姐姐,你病了吗?你为什么哭呀!”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掉,不知为什么,就是很委屈,就是说不出话。这时又来了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辫,红色的公主裙,配着洁白的小圆领上衣,一双白白的小皮鞋。她看着我,又看看小生,对那个小男孩说:“小姐姐怎么了,为什么哭呀!”
  那个小男孩说:“可能被老师批评了”。
  小女孩说:“老师总爱批评人,我要是当老师就不说她们,大人总是不能理解孩子,”小女孩也掏出了手绢给我,对我说:“别哭了,小姐姐,我们理解你,咱们不管大人说什么吧!”
  小男孩接着说:“我爸说,人要坚强,不能哭,哭也没有用。上次我踢球时,摔倒了,很痛很痛的,我就哭了,爸爸就不去扶我,告诉我以后不要哭,要坚强。如果你很痛儿,你就自己跟自己说,不痛儿,不痛儿,一会儿就过去了。”
  小女孩说:“对,我有一次被玻璃划了手,流了好多血,我被吓哭了,我奶奶过来说,不怕,不怕,我为你包扎,做医生什么都不怕的,我们还做了医生和病人的游戏呢?小姐姐别怕,我长大了,当医生你就不会哭了。”小女孩伸出手为我擦眼泪。小生悄悄的问他们,“你们长这么大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呀!能告诉我吗?”小女孩抢先说:“就是刚才我说的,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小女孩睁大眼睛,用手笔划着,好像满世界全是她的血。小生看着那个小男孩,那个男孩羞怯的说:“有一次晚上我去洗手间,小便后,突然房间没电了,门又打不开,屋里特别黑,我站在那里大哭,好像有妖怪要把我抓走。”小生同情的应道:“是吗?你也哭过”。小女孩笑嘻嘻的说:“男孩也哭呀?你也哭了呀!”小男孩不服气的说:“就这么一次,要是你们女孩更哭了,我还是隔一会才哭的呢?”小男孩为自己辩护着。
  小女孩说:“有时候我们也不哭的,”
  小男孩说:“你们女孩就爱哭。”
  小女孩说:“才不是呢?男孩也爱哭,有时还尿裤子呢??”
 
  小男孩说:“女孩更爱哭,没有人就哭,太不坚强了。”
  小女孩说:“你们男孩总欺负女孩。”
  小男孩说:“你们女孩有时不讲道理,特别爱撒娇。”我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突然的破涕为笑,小生劝他们说:“好了,好了,反正你们是男孩和女孩中最坚强、最好、最优秀的。”这时长长的哨声响起来了,课外活动时间结束了,他们俩个看着我,我对他们说:“进屋去吧!我不哭了,我要向你们学习,谢谢你们。我把手绢递给她们。”小女孩说:“小姐姐,你笑的时候很好看,像我妈妈。”
  小男孩说:“不,像老师。”
  小女孩说:“就是像我妈妈。”
  小男孩说:"不是,就是象老师。”一边争论一边就跑开了。小生摸着我的头,对我说:“知道了吗?在她们生活里,最可怕的事情是这些,这是我们这个年纪看她们,如果乔老先生看我们可怕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小儿科,只不过我们处在这个阶段,觉得可怕,其实没什么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差,也没你想的那么痛苦,试着逃出圈外来看这个问题,你会发现自己也像刚才那个小男孩,小女孩一样,很可笑的。知道了吗?小姐姐。”小生学着那个小男孩的声音,我擦干脸上的泪水,心情舒缓了很多,小生看着我,微笑着说:“我欺负你,那个小男孩居然猜的是我欺负你,真是的。没欺负都哭成这样呢?哎,这世道不公平呀?没人理解我呀!我痛苦呀!”小生冤枉似的捶胸,我在他脸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站起来,发现双腿酸痛酸痛,就象踩在踩在针尖上。小生把我扶起来,我像老太太似的,被搀扶着,缓慢的走着。小生突然想道:“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我吃惊的抬起头,以为他在开玩笑,当我看到他孩子般满足的笑时,我就放心了。乔老先生告诉我,晚亭可能患的是假性艾滋病。”我吃惊了一下,顿时停止了脚步。“我们又重新给她做了检查,发现她的血样和别人有非常大的区别,就是不稳定性,她的血因子发生了一些质的变化,现在还不能完全解开,但如果最终查出来的话,那晚亭就可能是全世界唯一能够治疗的患者,那么全世界所有的患者都能找到治疗的方法。那晚亭会给所有科学界一个惊喜。”我听着他的话,兴奋极了,眼睛突然的一亮。“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老先生已经把血样交给北京、上海、英国、美国、澳大利亚的机构,这里都有他的学生,想通过各种渠道确认这个事,但现在还不能宣传,乔老先生激动极了,他预感到会有一个重大的发现。他让我告诉你,让你告诉晚亭,要让她配合,情绪乐观一些,身体的抵抗力强一些,积极的对抗病毒因子,这时候人的意志很重要。”我突然间感觉到了一种阳光的灿烂,望着清澈清澈的湖水,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我看着匆忙的刚下课的同学,看着周围的教学楼,望着湖对岸学校标志性建筑--图书馆,环视着四周杨柳,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影子,晃进了我的眼眶,眼睛聚焦后,我看清了那个行色匆匆的若若,她在四处的找人,似乎有些慌乱,我向她使劲招手,过了好久她才看到我和小生。
  满头大汗的若若,看着我和小生,欲言又止,小生示意一下就离开了。我和若若坐在长椅上,若若一下子就扑到我怀里,抽噎,更是一种紧张说:“我也染上艾滋病了?”我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说:“不会的,你别瞎猜。”若若慌张的让我看她的胳膊,双腿,还有后背,我看到了她出现了和晚亭一样的症状,——淋巴结肿大,口腔溃疡而且有毛状白斑。”我顿时傻了眼,小生也走了,我也开始慌乱起来。若若小声的对我说:“我和他发生了关系,我们没用那个(安全套)”我看着她,满脸狐疑:“什么时候,你怎么自己不注意呢?”若若靠着我说:“第一次是在五一的时候,以后就偷偷的,我也不知道,哪里懂什么安全措施。这些日子晚亭的事给我吓坏了,我担心死了,越怕就越有事。我就查了一些资料,我才知道,以前我哪知道这些呀!”我想若若说的是真的,她确实不知道,但现在让我怕的是她身上的反应,怎么回事呢?难道若若的男朋友阿健有什么问题。若若看着我惊疑的面孔,知道我预感到什么,身子像筛子似的抖动着,哭着说:“我说我不做,我说我怕,阿健就是不听,我真后悔,我怕死了,王酌你知道吗?我怕死了,我不敢去找阿健。”我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别怕,你现在太敏感了。你别想的太多,事情没这么可怕,不会的,我陪你去检查。”若若抱紧了我说:“别离开我,千万别离开我,我真的很害怕,我后悔死了,我真不应该做,我真的错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我要杀了阿健,我要让他付出代价。”多可怕的语言,软弱的人一旦坚强起来,一旦下定决心她一定做的出来的。“不会的,若若你千万别这么想,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发育到一定阶段,身体会有变化的。这只是人身体中一种本能的反映,但说他错也不一定,可说他对那就更不对,这种事你别把她想的这么恶毒,有时是很难控制的。但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有自制力。你不会有事的,上帝会保佑你的,会的,真的会,千万别胡想。”我说完后看着若若。
  若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容死一般的寂静,我宁愿看到她害怕,而不愿看到她这样。因为我无法把握她的心思和想法,我怕她做出什么。“你知道吗?王酌,我到现在才知道怀孕怎么回事的,我到现在才明白一点点两性关系,才知道艾滋病,这一切来的都太晚了,想想以前我和阿健在一起进,多危险的事情,我有种预感,我可能怀孕了。”我相信她的话,如果没有防备,这种可能性极大,“那就意味着肚子里的孩子就先天的感染上了艾滋病,真是一种罪恶。”若若依然没有表情,我赶紧说:“我知道你现在的神经非常敏感,听风就  
是雨,我能理解,但我们必须面对现实,无论发生什么事,人的意志最重要。别想了,我们去检查就知道了。”若若已经听不进我的话,好像她的预感已成了事实,陪我去个地方吧!若若恳求我,我当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我有一百个脑袋也猜不出若若会到这个地方__基督教堂。我第一次走进教堂,在我心里这里有些高不可攀,或是离我远至极点。今天当我走进教堂时,阴凉的大厅,高大的空间,影影绰绰的灯光,隐隐约约的人,缓缓舒舒的音乐,是一个说不出感觉的地方。我像一个陌生的孩子闯进了大宅院,四处张望,也有一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慌乱,若若找了一个座位坐在那呆呆的望着盯在墙上的十字架,闭上了眼睛。我不知该干什么,只是四处的张望,一种极大的好奇。当我们从教堂出来后,若若告诉我,这是她第三次进这个教堂,自从晚亭的事以后,她的唯一精神支柱就是到这里听音乐,她说基督教的音乐最好听,有一种引领的意韵,她不是基督信徒,只是爱听音乐,然后让自己安静下来,什么信仰、教义、教规、她统统不懂,她只是进来听音乐,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也有同感,对它的音乐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感觉很宁静,就像躺在妈妈的怀里。我以前也只知道基督教的音乐,这一点我们是共同的。
  我不知用坚强还是哀默来形容若若,脱胎换骨似的改变。我的语言这时真的很乏力,说不出的乏力,我只能默默的陪着她。
  重新回到宿舍时,已经晚上近十一点了。钟爱已经回来了,见到我们俩在一起,很奇怪,和若若打招呼,若若只是点点头。“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和若若有点吃惊,互相对望着。“患上艾滋病找到那个男的也没用,自己不洁身自爱,还指望男人对你怎么样?呵,没门的事。”钟爱边说边脱衣服,换上她的睡衣。“他们想甩你就甩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钟爱穿好了睡衣,拿起洗漱用品去了水房。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本来非常有气质和高贵的钟爱,原来这么的可怕,我不知道钟爱说的是什么,她又发现了什么,或者她预感到了若若。我看到若若只看了我一眼,也不洗不换,躺在床上,口里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尽管很轻,可在这个静谧的宿舍,我还是听到了她的话,她说她要宰了那个人,当然就是阿健。我想靠近若若,若若向我示意,阻止了我。过了一会儿,钟爱回来,边整理手巾和洗漱用品,边说:“听见了吧,三楼的331,那个国政系的也患了艾滋病。”若若一下子就坐起来,我张着嘴看着钟爱,等待着她的信息。“别怪我没警告你们俩,好自为之,阿健找了你好几次,急死了。好像有什么事似的,但愿别再发生类似的事。真是乱死了,男人就是一群混蛋。”钟爱关上了大灯,上床睡觉去了。钟爱就是太固执和任性。我无法向她解释,我搞不懂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思想,对男性有极大的排斥心理,是受过一次创伤还是因为什么难以名状的理由。不谈起男人的时候,她真的很完美,有时我都嫉妒上天给予她的气质、学识、高贵、语言、交流、应变能力,她那么优秀,就是讨厌男生。是故意的吗?这么多优秀的男孩子,他都看不上,不知怎么了,也不是不理异性,但不可能有进一步的交流。我想这个晚上,每个人都各怀心事的想着什么,我真羡慕白天的那些孩子,好单纯,多快乐,成长的代价真是很沉重。我们一路走到终点,有的人是在撒播种子,回头时看到的是茂盛的植物,有的人一路上收割植物,回头时看到了满目的疮痍。
  秋雨愁煞人。我最害怕秋雨,凉凉的,硬硬的,阴阴的,春雨有点甜的味道,而秋雨就是有点涩。秋雨也缠绵,但它不如春雨的润物细无声,有的只是点点滴滴的拍打。北方的柏杨树,接受着这种秋雨,可能也是一种厉炼,那种声音加上寂静的宿舍,有一种百感交集的味道。江南的姥姥家,小时候在宅院里,秋雨拍打的是芭蕉的叶子,很动听的,有一点点节奏感,或者说是有点弹性,就如你弹钢琴时,琴健有时反弹你手指的节奏就像少女怀春时,心碰碰跳的感觉,琴健的反弹就是像音乐的影子,音乐的影子会让你倍感兴奋,就如秋雨与你嬉戏一样。听着小雨拍打柏杨树的节奏,我进入了梦乡,梦见了家乡的姥姥,梦见我少儿时的玩伴,那长长的石板窄窄的胡同,还有是阴湿的苔藓,一切的宁静似乎预示着一种详和,让你有一种与世不争的心情。我还梦到了下雨时,在厅堂里,姥爷教我围棋,从黑白棋入位开始,从计算格子开始,我对姥爷的胡子记忆犹新,无论喜怒哀乐,姥爷总爱摸他的胡子。我在一种非常愉快的童年回忆里,安详着睡的死沉死沉的。当我睁开眼时,屋里已经没有人了,外面居然阳光灿烂,在半醉半睡的时候,我听到阿健喊若若的声音。我赶紧爬起来,来到窗前推开窗户,“若若不在,她可能去上课了。”我说完以后,心里就后悔,若若怎么可能去上课呢?可能是因为刚才没醒,随便应付了一下,没有2秒钟又回过味来,对阿健说:“你先别走,我有事找你。”阿健奇怪的看着我,将自行车放好,等待我下去,我也没时间梳理头,换了件衣服,匆忙的就跑下来了。
  “你找若若有什么事吗?”我看着阿健,这回是非常仔细。阿健只穿了一件半袖黑色班尼路的T恤,下身穿了一条肥肥的黄色的短裤。腿上有很浓很密的汗毛,白色的袜子和一双运动鞋,头上还淌着汗水。我仔细端详着他身上裸露的部分,想从中找到有什么症状。阿健非常吃惊,看着我异常的举止不知出什么事了,说话有点断续:“没,没什么事,就是想,想找她,向她道,道个歉。”他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以为自己身上出现什么异常。我这时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不正常,赶紧收敛起来,“怎么,你们闹别扭了,若若这几天不太高兴。”  
我关心的说,阿健有点自责:“我知道我说错话了,那天不该那样对她,她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她没事吧。”
  我说:“没事的,你还好吧!她也关心你。”
  阿健有点释然,放松了一口气,“我没事,改天我亲口向她道歉,你告诉她。”阿健想推自行车,我阻止了他,问:“你身体好吗?”可能是因为我的语气太温柔了,阿健往后微微倾了一下,尽管动作很小,但我感觉到这种变化,对自己的失态感觉很可笑,接着说:“没事的,只是出于对若若的关心,这句话就权当我替若若说的。”
  阿健马上说:“你对若若真好,谢谢你。告诉若若,晚上我请她看电影,让她给我打电话。”我看着阿健的背影,脑子里回想着阿健刚才的身体,从我所知道的知识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若若怎么回事呢?我站在那有点傻傻的,远远的望着某个地方,若若走过我的旁边我都没察觉,当我不在想阿健的时候,突然看到从身边走过的若若,大声喊着:“若若”。
  若若慢慢的回过头,勉强的冲着我笑笑,我们边走边说。“你怎么连头都没梳就下来了。”若若低着头,小声的说。
  “乱吗?”我赶紧用手打理我那简单的短发。“你起这么早去干什么了。”若若说:“我去医务所要了点头痛药。”
  “是吗?头晕吗?”
  “有点晕,感觉头重脚轻。”
  “刚才阿健来找你”若若抬起头看看我,我知道她要找一个答案,证实阿健是不是和他一样,那种眼神是一种渴望。我让她失望了,我尽管意识到这个,但我没说:“阿健晚上请你看电影,让你给他打个电话。”若若低着头,若有所思,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快到宿舍时,若若突然扭过头说:“你能陪我去检查吗?”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当然答应了她,但是若若的眼神不像是一种情愿的发自内心的想法,而是想得到一个证据,她不像晚亭有一种反抗的挣扎,这种眼神只是一种逆来顺受的无奈。
  陪若若做了检查后,我内心开始不安,比若若还不安,若若可能感觉是一种世界末日,只是无奈,她没有期盼,什么都没有。下午她又睡了一会儿,我去上了法语课,老师讲的什么,我记的不太清楚,总想着若若的眼神和明天的检查结果。下了课我就跑到宿舍,若若走了,留下了纸条,告诉我,她去找阿健,让我放心,明天的检查结果让我帮她拿。我把事情告诉了小生,我们一起吃了晚饭,明天他会陪我一起去拿那个检查结果。我们一起去教室上自习。我看了一会英语,感觉有点头痛、心闷,小生就陪我从教室出来。走到教学楼门口时,我看到在门口前的柏杨树下,钟爱蹲在那大哭,那个研究生,她最好的朋友在劝她什么,钟爱捶着那棵大树,好像悔恨似的,那个研究生怎么劝她都不听,我刚想过去,钟爱跑开了,那个研究生拿起地上的背包,就去追她。我和小生对望着,猜不出。一路上没有话,小生让我早点休息,他去实验室。我躺在床上,就是感觉头痛,可是睡不着,若若还没回来,钟爱也没回来。我闭着眼睛,听着滴嗒滴嗒的闹钟,等着她们回来,在昏昏沉沉中,我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我和小生一晚上都在跑,而且还背着一块石头,一开始特别小的石头,我们跑到一个山坡下,背着石头爬坡,越往上,背上的石头就越沉重,每前进一步,石头就长大一块,当我们快到顶端时,巨大的石头把我们压的不堪重负,我们随石头起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我一下子就惊醒了,浑身的虚汗,定神后,听到小生在楼下喊我。我在窗前向他打了声招呼,用极快的速度收拾了一下,就跑到了楼下。
  我们一起吃了一点东西,在去疾病治疗中心的时候,我把梦说给小生,小生说我精神太紧张了,让我好好的放松一下,是挺紧张的,可能太担心若若了,或者是其它。我不敢去拿那个疹断书,在草坪上等小生。从特别远的地方,我就看到了小生,心里崩崩直跳,我看出了小生的紧张,尽管从远处他向我挥手,还冲我笑笑,我否定着自己的敏感,当我看清了严肃的且沉寂的小生的脸,我的脑袋嗡的一下,预感再一次的变成了现实。我紧紧的搂着小生,他也没有语言,我感觉又一次的天旋地转,心里实在想不明白。
  宿舍里没若若,不知她去了哪里,随着时间的前进,我和小生担心起若若,阿健也找不到。我到宿舍去等若若,小生把单子拿走了,他去了乔老先生家里,把若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的老师。我像蚂蚁似的乱转,焦虑的等待着若若,我听到脚步声就紧张,等待着若若在门口停下来,走进房间,一次一次的期盼,一次次的失落,急促的脚步声,没有一次停在207的门口,我向上帝祈求,求若若的平安,那盆龟草,仅剩的五棵果实渐渐的饱满,看到她我就想起晚亭,看着她我就想起那次经历,就胡思乱想,为了避免再看它,我把它搬开,放到窗台外边,叶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很多的蚊子,还是那种红色,小生告诉我那都是因为青海的海拔温度和这边的温度差别造成的影子的暂时变化,阳光的不同照射也起了很关键的作用。我打开了录音机,试图让轻音乐使自己镇静,可效果不大,我拿起书,大声的读着英语,一会儿我就发现自己念错了行。不知为什么若若的样子总在我脑海里晃,让我没有办法安静下去。在一连串的脚步声里,我听到了有人要停下来,有人要走进来,是若若,我奔到门口,
  “钟爱”,我睁大眼睛看她,还有她的好朋友。当我出于本能的大声的喊出她的名字时,她们俩个人吓了一跳,猛的抬头看我,莫名其妙的。钟爱的脸惨白,惨白的。一脸的沉静,她的好朋友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像罪犯一样无法逃脱她犀利的目光。钟爱坐在床上,她的好朋友去给她倒水。我走近钟爱,刚想问,钟爱突然像疯了一般,“这回你满意了吧,你看你看,你的目的达到了,恭喜你呀!”钟爱将衣服脱下,我看到了她全身出现了和晚亭、若若一样的症状。我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自言自语的说:“这是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的朋友把我扶起来,我们分别坐在宿舍中间的课桌两旁。“我叫亦含漾,是钟爱的好朋友,我知道她现在有些冲动,但是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紧张的。我不能确切的说,钟爱得了什么病,但是确实挺让人担心的,她不去检查。”我这时稍微镇定了一些,问亦含漾:“什么时候发现的。”亦含漾回答:“昨天下午,去洗澡的时候,她特别注意自己的身体,她跟我说过你们宿舍的事,一开始我不信,但后来我也信了,直到昨天晚上。她身上虽然并不多,但是我们应该有责任帮助她,我想她不会传染上艾滋病的,没有理由的。”
  我说:“我也相信,可能是别的疾病症状,这些天我们想的都太多了,也许不是呢?”
  亦含漾说“:有这种可能,我劝了她一天,她不听,死活也不去检查。”我偷偷的看看钟爱,钟爱坐在床上,安静了很多,用一种求助的眼光看着我们,我怎么也琢磨不出为什么。我走到钟爱身边,双手不知所措,想去摸他的头,怕被她拒绝,在半空中悬着,钟爱双手抱着我的腰,把脸深深的埋在我的胸口上,我摸着她的头,从起初她身体的抽噎,到渐渐的哭泣,我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宽解她。“别怕,别怕,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的。”我拍着她的头,“别离开我,王酌,别离开我,我怕孤独,我怕别人都不理我,我知道了晚亭当时为什么那么希望有人在,我现在知道了。”钟爱可怜的样子看着我,我一下子感到,人与人之间的支持和理解有多重要。我突然间有一种责任,要照顾她,保护她,就像对晚亭和若若。我告诉她:“你不要有这种恐惧感,有时候病是被吓出来的。我会陪着你,咱们去检查,谁也不告诉。安安静静的睡一觉。”我劝着她躺下来,用热毛巾帮她捂捂脸,“你看你多漂亮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骨子里都透着那么多可贵的气质,你很捧的,这么好的种子怎么会染上这种病呢?过几天就好了。笑一下,让我也睡个好觉,好吗?”钟爱安静了许多,她让我抱着她,像孩子似的搂着我的腰,我哼着小曲,让她渐渐进入梦乡。
  我为亦含漾倒了一杯水,我们又重新坐下,亦含漾很文静,有一种骨子里的清透劲。 “我看到学报上你的文章和照片,很棒的”含漾说。我看着她,有一点欣赏的感觉,说:“是吗?谢谢,钟爱总提起你,咱们这是第一次说话。”亦含漾理理她的短发,笑着说:“钟爱他提起你,他很羡慕你,说了你很多好话。”我吃惊的说:“是吗?他还会夸我吗。”亦含漾说:“她喜欢你打球的样子,很捧的,动作很标准,听说你游泳也不错。”我说:“一般吧!纯粹为了锻炼身体。”亦含漾说:“看得出来,你身体很捧,身材也很好。”
  “谢谢你。”
  “你也不错,那么让钟爱喜爱,甚至超过了男孩子。”
  “这就是我担心的。”
  “为什么?”
  “我发现她是同性恋”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嘴也张的大大的。
  “她非常奇怪,总是和我在一起,晚上睡觉时,让我抱着她,渐渐的还让我亲她,而且她还喜欢抚摸我的身体”我听亦含漾的话,毛骨悚然,汗毛惊立,头皮发麻,也许头一次听这种事情。
  “她有时一定要摸我的胸,我怕极了,她很照顾我,我也只是像小妹妹似的照顾她,渐渐的我发现,我们俩个人陷入了深深的精神折磨里,总想找一个像对方一样细心、温柔、体贴的异性朋友,可是我们却找不到,我现在想通为什么找不到?异性怎么可能像同性那样的细心、细致的关心你呢?那种感觉很难的?于是我们俩个就诅骂天下的男人,后来我看了一本书,关于同性恋的,叫做《不同的声音》,我才知道我们俩是同性恋,可我有本能的控制,我可以慢慢走出来,但是钟爱却不能,我渐渐的远离她,淡漠她,她非常的生气,就跟我吵,我说出了同性恋一词后,她很惊讶,但最后她说我们是精神恋。我现在有了一个男朋友,渐渐的我不想和她在一起,钟爱就受不了,她一天看不见我就不行,打搅我的生活,我正在试图摆脱她,劝解她,于是就出现了这件事情。”
  世上有许多事情都是突发的,让我真难去应变,亦含漾跟我说的时候,他是那么平静,而我的脑子却翻江倒海,不知怎么办,小生在楼下急促的喊着我的名字。
  我第一次看到小生那么急促、不安、慌张,我还没站稳,他就跑过来不对我说:“若若出事了”这几天的事情让我已经习惯了突然的变化。“若若和阿健都在医院里。若若把安眠药放在阿健的饮料里,自己也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两个人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
  “怎么会这样,世界这是怎么了”我有些悲哀,因为若若,这么一个软弱无辜、单纯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有谁会相信呢?“还有就是晚亭”我抬起头望着小生,“她又怎么了。”小生不紧不慢的说:“她的血样检查出来了,上海和澳大利亚的检测结果和乔老先生是一样的,认为晚亭的血液里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可北京、英国、美国的检测结果是一样的。和我们最初的检查一样。”
 
  我对小生说:“就是说,检测现在也没有确定性。”
  "对,但所有的人都很兴奋,认为在不久世界上将发现一样新物质,或者说将发现艾滋病病源和它的抗体。”
  我倚在大树上,问小生:“那怎么办呢?你知道吗?钟爱今天也出现了若若的症状。”
  小生这回真的担心起来问:“怎么回事呢”
  “我还想问你呢?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呢?”
  “不会的,你又没做过什么。”
  “可钟爱也没做呀!”
  “她做没做你也不知道,也许输血什么的不小心传染的呢?”
  “我告诉你,钟爱是同性恋,你知道吗?”
  “什么”这回是小生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怎么会这样呢?同性恋发生关系后,其感染艾滋病的比例也挺高。而且女同性恋中,扮演男性的那个人容易感染。你知道吗?是她和你说的吗。”
  “她的好朋友,那个研究生,就是那天晚上咱们看见的那个女孩,她叫亦含漾,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她总不应该骗我吧!”
  小生思忖了一会儿:“真是看不出来,怎么会这样呢?事情突然间变得这么复杂。”
  “明天我和钟爱要去检查,她不让别人知道。”
  “那若若你也要去看看,她也需要你。”
  我靠着那棵柏杨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我这几天头痛,有点紧张,也有些害怕。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坚强一下,现在有很多人都需要你,知道吗?一个人的意志很重要,更重要的是要有一种抗体,强健的体魄,是增强抗体很好的方式,这样你才能消灭抗源。”小生拍拍我的肩,将我楼在他的怀里,非常有力量,她这样会给我一些坚强,也许真的会有一种坚强。我的头还是沉沉的,有点晕。
  在医院看到若若的时候,她身上的症状更严重了,而且还感冒了。阿健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若若不和我说话,我坐在她旁边自言自语。能听到她的就只有咳漱声。我和钟爱去做检查,从内心讲,我进入那个疹疗中心,就条件反向似的头痛。钟爱似乎也安静了下来,我让她和我去打壁球,她看见我打球的姿式,就很欣赏,跟我学了几招。阿健过了两天才算脱离了危险,他也做了检查,出来的结果是他的HIV呈阴性,而钟爱的检测结果是呈阳性。我弄不懂是为什么了?既然阿健正常,那么若若是怎么回事呢?晚亭真的做了吗?为什么这么的巧合呢?艾滋病又有了新的传播途径,我和她们(晚亭、若若、钟爱)都接触了,我怎么没事呢?除了头痛、头晕外,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身上也没有什么异常。
  宿舍里这回只剩下空荡荡的我了,外面又下起了雨,也许是秋天最大的雨,我把那盆龟草又端进了屋里,它的果实越来越大,着实让人喜爱。屋内到处回荡着晚亭、若若、钟爱的声音,我依然留恋着那次科考的生活。一连串的事件使我倍感压力重重,很大很大的压力。龟草的叶子不像以前那种碧绿碧绿了,可能是阳光照射,让它变得浓重的墨绿,也许是秋天到的原因,阳光照射不那么强了,也不知什么原因。我好奇的摘下了一粒果实,拨开了它,和当初晚亭在时没有什么区别,我尝了尝它的味道,不那么涩了,有一点酸甜,沙沙的果实,籽比以前红,我泡了一杯水喝,味道不错,等到完全成熟,可能会更好。秋天的蚊子真厉害,这回的蚊子是全黑的,很少看见红色的蚊子了,以前晚亭在的时候,我们一起抓蚊子,还把它五马分尸,还像审判长似的审问它们。没事的时候,我们都挺快乐,可现在都分道扬镳了,就剩我一个。
  学校里沸沸扬扬的传闻着我们宿舍的事情,我也感觉到在食堂和路上有人指点的声音,我又开始陷入了孤立的人群里,一些无知和惊恐的人都在有意的躲避我,哎,这回我已经没那么脆弱了,可能已经是习惯了,小生每天来陪我,每当我和小生在一起就很幸福,是一种依靠和支柱。我渐渐的,每天适应着这种孤立的生活,有时用“众人皆醉我独醒来安慰自己。"除了上课,有时去打球,去游泳,去看晚亭、若若、钟爱,好像只有她们才会接近我,感觉到了我也是病人,可我并没有什么症状。她们三个人的血样,乔老先生又取了三次,又去做了检测,结果没出来。阿健渐渐康复了,他知道了若若的情况以后,对若若不理也不睬,不去医院看她,还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话,若若根本就不说话,像是哑巴一样,钟爱把阿健臭骂了一顿,在这方面,钟爱还是很义气的。不知为什么,晚亭的脸色越来越好,吃的也特别多,睡觉也很好。
  一星期后,我去洗澡堂,当我脱下衣服时,我发现了,我浑身冒着冷汗,我也出现了和她们一样的症状,我慌乱的穿上衣服,把洗漱用具丢在了澡堂里,穿着拖鞋就去了小生的实验室。落魄的我,一下子就抱住了小生,小生吓坏了,当我告诉他时,我们都不知所措。互相拥抱着,好久呆立在那,好久。就是一种无望,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谁也不能说什么,他的肩湿了,小生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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