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星恋情(下) 第十章 魔羯座

  在台湾的上班族都有一种悲哀,平常放假的日子少,年假也少,有时候加班还没有加班费可领;所以要有一段长的假期到欧美,或是比较远的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一般人要是可以去一些邻近的东南亚国家,休息个五天、一个星期就已经算是奢侈了。
  对Joni的朋友圈来说也是这样。很少有人有机会可以放大假,所以难得有人去了比较遥不可及的国家,大家就会一窝蜂的想听听不同的国家有什么新鲜事,然后让自己有望梅止渴的补偿作用。
  「不要等了啦!赶快开始说。」阿瑞等不及的催促Joni。
  「再等一下嘛!不然同样的事情要讲那么多遍,很累耶!而且,我又不是只有你们这些Gay的朋友,能让我少讲一次就让我少讲一次嘛!」
  「不要说给他们听啊!是他们自己要迟到的。」
  「还有谁要来啊?」小洲也等的不耐烦了,眉头皱起来问主约人─正悭。
  「剩洪誉郡和邵伟啦!」正悭被牵连的觉得很无辜。
  「洪誉郡那个贱人每次都迟到,下次……」
  「来了啦!」正悭一看到洪誉郡到了门口,马上插断阿瑞的抱怨。
  正悭一说完,全部的人都往门口看,结果洪誉郡还把大家的眼神解读成是在欢迎他的到来,除了慢慢走之外,还幻想自己是个超级巨星,每个定点都是Pose。
  「快一点啦!贱人!」阿瑞见状马上就骂出口。
  「阿瑞你干嘛啊?我又没有迟到很久。」
  「你要不要打电话给邵伟!看看他现在到底到哪里了?」阿瑞没理洪誉郡,只想赶快解决问题。
  正悭觉得有点衰的要拿出手机,却被洪誉郡制止。
  「不用打了!」洪誉郡这时候才慢慢的坐下来,「……他刚刚有电话打给我,说他突然要去加班没办法来了;而且他还说,你的手机根本就没有开机。」
  「嗄!」正悭把原本要放回去包包的手机拿出来看,「……这边收不到讯号耶!」
  「好啦!赶快开始了。」
  「阿瑞!我还没点耶!」
  「谁理你啊!是你自己要迟到的。」
  「好了啦!」Joni适时地制止阿瑞和洪誉郡无谓的争吵,「……你一边看你要喝什么,我一边说好了。」
  ……
  其实这并不是Joni第一次去巴黎、比利时和荷兰,但大家还是想听些跟以前不一样的新鲜事,尤其是跟男人有关的事。
  可是,Joni这时候根本就没有心情说那些,他一心二用的随便搪塞了一些阿蓝的消息、一些美丽的风景,还有路上的一堆帅哥给大家听,然后他的心里却是在想荷兰的Theo……
  记得三年前Joni第一次去荷兰,是为了让自己忘掉他的军中情人,那个让Joni肝肠寸断的男人。
  当时,Joni的那一段军中情事并不被在场的姐妹当真,他们总是认为Joni有不切实际的爱情憧憬,把异性恋的爱情生态灌注在同性恋上,不能接受做爱就像是吃饭一样,饿了就要吃,根本不用管它好不好吃或是有没有味道,只要能饱就好。
  所以,当Joni在讲述一段跟大家不一样的初恋时,大家直觉的就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不仅仅没给他意见,还把他当作荒谬的笑话,让他不知道怎么好好去抓住那一段初恋。
  那年,Joni的确对同志圈还是很陌生,因为姐妹们的爱情观让他觉得害怕、不能接受,导致他只靠自己的想象力在编织他想要的爱情;所以当Joni的初恋走不下去的时候,他慌乱又无助、伤心也苦闷,最后还生了一场大病。
  在承受想放弃爱情的痛时,Joni才慢慢注意到他在网络上认识的笔友─Theo。
  Theo并不像姐妹们把Joni的初恋当作笑话,反倒是常常给Joni一些只有连续剧里才有的安慰,让Joni渐渐地重新站起来,重新相信爱情,然后还像连续剧的剧情一样,跑去找Theo抚平他爱的伤痛。
  第一次见到Theo的时候,Joni很意外一个外国人居然可以这么的绅士,而且在乎、尊重他的感受,完全没有要先把Joni骗过去,然后加以残害的意思,也没有外国电影里常演的那些情节,把性当作爱情的起跑点;因为Theo对Joni说……
  「如果我们发生关系的话,我希望那是因为你想要,而不是因为我提供你在荷兰的一切开销。」
  这是多么令Joni赞赏的一句话啊!
  在荷兰的那段期间,Theo每天早上就带Joni出门,然后玩到很晚才回家。
  他带Joni几乎走遍了所有荷兰的知名景点,像是到处都是传统穿着的人和古老平房的小岛、荷兰最古老的三个大风车、满是郁金香的公园、不只一个的跳蚤市场、起司买卖市场、梵谷博物馆、安娜博物馆和现代美术馆等等,最后还因为去到没地方去了,就开车带Joni去比利时玩。
  此外,Theo也几乎带Joni吃尽了所有最好吃的异国餐厅。因为荷兰并没有什么地道的美食,说得出来的大致上只有炖牛肉马铃薯和海鲜而已。
  所以Theo带Joni尝过一次之后,就开始去试传统的意大利面和披萨、西班牙烤乳猪、印度尼西亚菜、墨西哥菜、羔羊肉、袋鼠肉、还有希腊烤肉等等,绝不让Joni重复吃过的食物。
  一切丰盛的物质享受和所有多变的景点观光,对Joni来说都还只是其次,因为Theo有许多让Joni感动的小地方,使Joni一点一点地遗忘他的初恋之痛;而最让Joni觉得贴心的地方是,他们在吃饭的时候。
  由于Theo比Joni高大一点,长得是中等魁梧身材,所以每次吃饭的速度都很快,但他总会在吃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放下刀叉,和吃得很慢的Joni说说那家餐厅的历史和食物的小故事,等Joni赶上他的进度之后才又拿起刀叉。
  而接下来也是一样,Theo总是适时的停下来,和Joni聊聊当天四处观光的心得,或是询问Joni还想去什么地方。
  总而言之,Theo会跟Joni一起吃完最后一口食物就对了。
  十五天的相处,Joni不能说他对Theo没有好感,只是他的观念无法突破自己设定好的游戏规则,和Theo从头到尾都是相敬如宾,没有做出超进度的事情来。
  直到最后一天,Theo要送Joni去机场的时候,Theo如往常地帮Joni开车门,让Joni上车后自己才上车。
  「等一下再开车!」
  「……喔!」Theo和Joni对看了一眼,然后转动钥匙熄火。
  「你可以先把眼睛闭起来吗?」Joni低着头说。
  Theo看着Joni说:「……好。」
  Joni看Theo闭起了眼睛,起身轻吻了一下Theo的唇,然后又坐回副驾驶座,害羞而且脸红的说……
  「可以走了。」
  Joni根本就不知道Theo心里会有什么想法,只是单纯的想这么做,不逾矩的这么做。
  等Theo把Joni送到机场后,Theo泛着一点泪光的对Joni说……
  「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原本Joni以为Theo应该不会想再看到他了,因为Theo什么也没有得到,还得花一堆时间和金钱在他身上。
  但Theo现在用那种让人感动的神情说这句话,让Joni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有什么东西存在,只是不够时间去发展而已。
  Joni当下就给Theo抱个满怀,在Theo耳边重复的说……
  「我会再来的!我会再来的……」
  然后Joni红着眼眶和Theo道别,独自走进入关处,在交验护照、机票的柜台前疯狂飙泪,把那查验护照、机票的小姐吓得眼睛一直盯着Joni,只剩手在动作。
  想到这里,Joni的眼眶不禁红了;还好这时候大伙已经聊开了,话题不再局限在Joni的欧洲之旅,而正悭也正在爆他最近跟一个男人在电梯里做起来的趣事。
  Joni默默地擦了眼角的泪,看着口沫横飞的正悭又想得出神。
  提及Joni这次会去荷兰,也是因为Theo在E-mail里告诉Joni,他生病了,而前一阵子没写E-mail给Joni也是因为他去医院开刀,住了一个多月才会这样。
  当Joni一收到那封E-mail时,他就马上决定要去看Theo了;因为三年前的Theo让Joni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好印象,之后又隔空陪伴Joni走过和初恋情人断断续续的复杂关系,让Joni感动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不要求回报的在对他好。
  等到Theo说他已经康复,可以行动自如,也不用再密集回医院复诊的时候,Joni就去欧洲了,然后把大部分的时间留给住在荷兰鹿特丹的Theo。
  在机场再次看到Theo的时候,Joni惊觉Theo瘦了一大圈,脸色也很不好;但Theo还是对Joni笑得很灿烂,告诉Joni他现在就像正常人一样,一点病痛也没有,要Joni不用为他担心。
  一开始,Joni相信了Theo所说的一切,放心的随着Theo四处游玩,享受着Theo不要求回报的付出。
  直到第七天下午,Theo停好车,带着Joni要去一个很可爱的小港湾喝咖啡。那是Joni要求要再去一次的地方。
  半途中,Theo不断用手去摸鼻子,然后吸几下的动作让Joni觉得不对劲,但Joni也没多想,以为是Theo的花粉症犯了;直到Theo拿出手帕去弄了弄鼻子,弄完形迹很可疑的赶快放回口袋,Joni才注意到是血不是鼻涕。
  「你怎么了?」Joni停下来抓着Theo的手臂问。
  「没事,我们快到了。」Theo不敢正面对着Joni说,一直往前指的前进。
  「可是……」Joni挡在Theo前面,然后当场看到Theo流出两行鼻血,「你在流鼻血耶!」
  Joni赶紧伸手去接擦Theo流出来的血,心里很慌张,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只见Theo拿出已经沾了些血的手帕,第一个时间就是想擦去Joni手心和手背上的血,让Joni忍不住放声大哭。
  「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Theo手慌脚乱的掏不出第二条手帕,就把手上那条没沾到血的角角,拿来擦Joni的眼泪,「你不要哭,我只是有点发烧而已!」
  「你明明……就不舒服……为什么不说?我们可以……回家休息啊!」Joni看着Theo慌乱的眼神,抽噎的无法把话说连续,眼泪也不停地滚出来。
  「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已经不流了。」
  Joni半低着头没有说话,嘴巴哭得都合不起来,硬拉着Theo走回停车的地方,要Theo马上带他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Theo觉得很愧疚的一直说自己不好,害Joni没办法再去一次那个很可爱的小港湾;而Joni没有回应半句话,默默的看着右边窗外,听着让人心酸的话,一直流着让人心疼的泪。
  那天之后,Joni不停的地逼问Theo,才知道他得了直肠癌,所以就硬要Theo安分地在家休息。
  在休息的那三天里,Theo一直责备自己坏了Joni的假期,让Joni心酸的回应他没那回事之外,还细心地伺候Theo茶水。
  但Joni只要看到Theo花大半的时间躺在沙发上,神情虚弱的样子还故作坚强,就会觉得是自己让生病的Theoㄍ一ㄥ成这样的,而心里的罪恶感就不断地要Joni一定得做出补偿。
  想着想着,Joni的眼泪已经快要跑出眼眶,但他这时候却和洪誉郡对上眼,所以Joni就赶紧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双手遮住脸再借机擦掉眼泪,假装是在打哈欠的想隐瞒过去。
  「你们看Joni都听到快睡着了。」洪誉郡没发觉有异,瞎起哄的说。
  「好啦!」阿瑞看了一下手表,「……我们可以去吃饭了。」
  「我们去吃韩国烤肉好不好?」
  说到吃饭,正悭马上就提议,然后大家也都没有意见,开始收拾包包。
  「我不去了!我已经跟别人约吃饭了。」
  Joni实在没有办法再跟大家耗下去,就随便掰了个借口拒绝,因为他的心一直处在崩溃边缘,稍微一刺激就无法收拾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两天了!」
  「啊……」Joni看晓基一副没精神的样子,犹豫着要怎么问:「美国的环境还好吗?」
  「不错啊!我学校已经申请好了。」
  「真的!」Joni心安了一半,但还是有一半的不安,「那阿詹有……惹你生气吗?」
  「他是没有惹我生气,不过他还满怕我不回去的。」
  「那你是在考虑什么?怎么会突然跑回来?」
  「我待在那边也没事。」
  「所以你只是回来玩,开学前就会回去了嘛!」
  「应该吧!」
  「你……」Joni觉得晓基的回答很不对劲,让Joni心里出现了负面的猜想,可是Joni却只想扭转乾坤,因为他不想看到有情人到头来分隔两地。
  「我是不知道这几个月你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可能你们在生活上出现了的摩擦吧!
  「但是不管什么样的摩擦,你一定要先想到他的心!如果他并没有恶意,只是习惯的不同,那你们一定要以协调为优先,千万不要随便意气用事。毕竟,要遇到一个符合你条件这么多的人并不容易。」
  「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敢说我跟他完全没有摩擦,只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讲。」晓基轻轻地摇摇头,拿起烟来抽。
  「他有对你越来越冷淡吗?」
  「他好像对我越来越好,很多事情他都会让我……也不能说是让我……」
  「会迁就你!」
  「对啦!他是满迁就我的。只是……」晓基又一次没讲下去。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如果你不希望他这么一面倒的迁就你,你可以跟他沟通啊!我想,你应该也很希望他能了解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而不是觉得你不喜欢就换一个你喜欢的。」
  「这的确是个问题!他真的都是这样,一看我的表情不对就马上换,换到我满意为止。不过这个我已经跟他沟通过了,他现在已经算满了解我了。」
  「那你到底是在犹豫什么?」
  「我……我现在常常都会有一种感觉,就是……」晓基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他的感觉。
  「怕待在美国太无聊吗?」
  「无聊是一定的!我要说的那种感觉是……自己有的时候好像会怀疑……是不是真的就是阿詹了……你懂吗?」
  「我知道了,原来你只是有婚前恐惧症嘛!」
  「什么意思?」
  「其实每个人到了一个新的环境,然后开始一种新生活的时候,都会有适应上的问题。如果说你现在只是单纯去念书,没有阿詹的因素,你一定也会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有那个必要到美国念书。所以说,你只需要往回头想,你就会知道该怎么适应了。」
  「你这样绕我听不懂。」
  「好!阿詹在各方面的条件上,是不是最接近你标准的人?」
  「……」晓基想了一下,「算是!」
  「那你到美国去念书,是不是只赚不赔。」
  「就没有损失啊!你上次跟我讲过了。」
  「那就对了啊!对你而言阿詹只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并没有人要逼你只能跟他在一起啊!如果哪一天你发现有更好的,你还是有权利做选择啊!」
  「所以咧?」
  「所以你现在的怀疑根本就是多余的!阿詹他会不会真的就是你生命中的那一个人,要等你去试了才会知道,你没有必要这样困扰自己。」
  「可是……我如果可以现在就知道阿詹不是我要的,我就没有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所以我才要你把读书当作是你去美国的主要目的,阿詹只是你额外的Bonus而已;你干嘛让那个Bonus来影响你的主要目的。」
  「我懂了!对了,我跟你说,我昨天去『加州』运动有看到易小恋。」晓基就是这样,问题一得到解答就可以马上换话题,就像在画句号一样,不会有任何残存的情绪。
  「嗄!你是说你在『加州』遇到易志翔?」
  「对啊!」
  「真不晓得他又在想什么了?那我看洪誂学应该也回来了……」
  「也许吧!」
  「唉!想不到你们都回来了,我却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讲过一个荷兰男人……」
  Joni只能约略的把Theo的事讲给晓基听,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很悲情。
  「那你去了荷兰,你的经济来源怎么办?」
  「我今天已经跟我老板谈了,他可以接受我以后用接案子的方式替公司工作。」
  「是喔!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我还没确定啦!我晚上要先打一通电话给Theo,告诉他我的决定。」
  「他还不知道你有这个打算?」
  「对啊!所以我就不陪你吃饭了,因为我想先回家打电话,看看Theo觉得怎么样。不过,邵伟今天晚上跟我约喝一杯,你要来吗?」
  「你跟他约几点?」
  「十一点半。」
  「怎么约那么晚?」
  「没办法,他要上班啊!」
  「我就不去了,我怕我这样熬夜下去,我的时差根本就调不回来。」
  「好啦!反正你们还有时间见面。啊你是申请了哪一家学校?」
  ……
  Joni回家之后,把自己想说的话写了一张草稿,然后才打电话。
  「Theo!你还好吗?」
  「Hey! Joni,我的小护士!我很好,我刚刚还除了后院的草。」
  「会觉得累吗?」
  「不会!你不要一直把我当作病人,医生说我现在很健康。」
  「那就好……Theo!」
  「Yes!」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听起来怪怪的。」
  「没……」Joni调整一下自己的语气:「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只是想问你,我可以去你家住一阵子吗?」
  「可以!当然可以!」
  「你干嘛这么高兴!你不怕我住太久吗?」
  「当然是越久越好!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你可以住在这里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可以发誓。」
  「我好高兴喔!」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我还不确定,等我把公司目前的一个案子结束掉……大概一两个星期吧!不过我明天会先去订机票。」
  「我已经等不及要看到你了!等时间一确定,你要马上告诉我喔!」
  「我知道。你那边应该已经十二点多了,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
  邵伟因为被拖了些时间,所以气冲冲的下了班,直接坐出租车到东区的「小公馆」跟Joni碰面。
  「Joni,抱歉我那天没办法去。」邵伟还没坐下就先道歉,而且也把心里的怒火压着。
  「没关系啦!你要喝什么?」
  「麻烦给我Corona!谢谢!」邵伟对着帮他带位的服务生说完才坐下,「……怎么样,去欧洲有没有艳遇?」
  「还不是老样子。」
  「又没有!怎么可能?你不是去了三个国家吗?」
  「我又不像你!如果我有的话,我早就告诉你了。倒是你,今天接你电话的时候,怎么你听起来好像很不爽!是哪个妹子没有办法满足你吗?」
  「我跟你讲,我最近在饭店遇到一件事……」服务生端了酒过来,「谢谢!」邵伟的魂突然跟那个服务生走了似的。
  「还盯!你还嫌吃不够吗?」
  「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邵伟说完又转头盯。
  「够了你,到底是什么事?」
  邵伟看到那服务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才回到正题,「……我之前不是有跟你说过我们那个柜台─蔡馥妃吗?」
  「就你会跟她聊天那个很丑的丑女!」
  「对!可是我跟她聊天全都是因为我觉得她很可怜,而且每个人都排斥她,我才会同情她的。」
  「怎么,你们饭店的丑女爱上你了?」
  「她……」邵伟心里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但他马上就让它重新浑沌起来。
  「不是啦!你听我说,她前一阵子因为一张开错的发票,被我们两个副理和经理骂的很惨,然后我们李副理就来骂给我听,说那个蔡馥妃犯了错还死不承认,结果我把那张发票拿出来看,才知道是我开错的。
  「那我当然就马上跟李副理承认是我的错啊!结果李副理还是继续找一堆理由在骂蔡馥妃给我听,害我觉得很对不起那个丑女……」
  「她怎么会那么顾人怨啊?」
  「丑吧!而且她都喜欢穿那种纱质的洋装,很淡颜色的那种花喔!然后下面配血红色Converse帆布鞋。」
  「这么恐怖!」
  「我曾经很婉转的跟她说可以搭个别的,可是她跟我说那是很流行的混搭。」
  「人长得丑还坚持穿那样……我突然替她觉得好悲哀。」
  「我还跟她说过换个发型会比较适合她,因为她都留那种……」
  邵伟讲不出那个发型,只好比手画脚的让Joni猜。
  「李亚萍那种羽毛剪!」
  「对!结果她也说那个很流行。」
  「她到底有没有Sense啊?你不是跟我说过她是米粉头吗!米粉头可以剪那种发型吗?」
  「而且她还没离子烫耶!」
  「这我刚刚就猜到了!不过,她搞不好已经烫了,只是那头米粉太顽强。」
  「谁知道!」邵伟说完喝了口啤酒。
  「结果咧?」
  「我刚刚讲到哪?喔!对!后来,我下班前就去跟她道歉嘛,结果她居然摆脸色给我看,还不跟我讲半句话。那我也没办法啊!我就回家了。
  「结果我才一到家,我们另外一个柜台就打电话给我,跟我说我走了之后,蔡馥妃就开始大哭。」
  「嗄!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问我同事,他说那个丑女说我打她。」
  「嗄!」
  「结果我也还来不及反驳,我们张经理就插拨进来了。」
  「他怎么说?」
  「他也说我打那个丑女啊!还说男人不应该打女人什么的。」
  「那你都没有反驳?」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啊!因为我们经理都已经认定了,我说也没用;而且他还说平常最讨厌蔡馥妃的李副理,那天还抱着她给她『惜惜』咧!」
  「那你隔天去上班没教训那个丑女吗?」
  「隔天她妈就去堵我了!」
  「嗄!她不是快三十了吗!还需要把妈妈叫来喔!」
  「才好笑咧!我隔天去上班的时候不知道那个欧巴桑是她妈,还问她要住宿还是休息。结果她没讲话,我才扫到我们经理坐在Lobby往我那边看,而且表情很奇怪;然后那个欧巴桑就突然骂我为什么打蔡馥妃。」
  「然后咧?」
  「我就很客气的跟她说:『不好意思,请问伯母是……』结果我还没讲完,她就很凶的说她不是蔡馥妃的妈妈。」
  「这是在演什么闹剧啊?」Joni听到笑了。
  「她就说她不是她妈嘛!然后我就问她:『那伯母是……』结果她还是很凶,直接又呛明的说她是她妈,她也不怕我知道,然后问我凭什么打她女儿。」
  「那你怎么回?」
  「我就反问她,我为什么要打她女儿。结果那个丑女就说:『你还敢说你没有打我,你明明就用手肘括我,还很用力的踹我一脚。』」
  「这么会掰!你不会真的给她『括』下去,再踹她一脚。」
  「我也很想好不好!我那时候吸了好大一口气才跟她妈说,如果我这样打她,她应该早就躺在医院了。」
  「对啊!」Joni回应的愤愤不平。
  「结果那个丑女居然还大骂,说我是不是想把她打到医院去。我那时候真的差一点就忍不住要揍下去了……」
  「要是我早就巴下去了。」
  「可是我又吸了一口气,对那丑女说那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有没有!然后才跟她妈说:『如果我像她说的那样打她,伯母应该赶快带她去医院验伤才对;而且我们经理就坐在那边,您应该去跟他借录像带来当证据。至于我呢!我是随时欢迎你们来告啦!』
  我才这样一说完,她妈就马上转向她女儿骂:『你还要不要做?你干脆不要做了,现在就跟我回家。』
  那时候她女儿都没讲话,我就很贱的杀她妈说:『伯母!如果您没有其它事的话,我可能没时间陪你们在这演,我要去忙了。』然后她妈不敢看我,也不敢再凶的叫我去忙我的。「杀的好!这样已经算很便宜她了。」
  「我才不会这样饶过她咧!我现在每天都在进行我的报复计划。」
  「怎么报复?」
  「你应该知道那种丑女最怕人家说她丑吧!我根本只需要动嘴巴就可以让她死了。」
  「我懂我懂!那的确是最厉害的一招。可是你们经理和其它人后来都没说什么吗?」
  「他们都欠我一个道歉啊!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打她。不过,我都是装好人的叫他们别再提了。」
  「他们也真奇怪!为什么不会去看录像带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那个丑女演得太像了吧!」这时邵伟心里突然有一句话:你会演,我比你更会演!
  「她是什么星座?」
  「魔羯座。」
  「原来喔!这种人最奇怪了,而且搞不好她还真的爱上你了。」
  「怎……怎么说?」
  ……
  结束和邵伟的碰面,Joni回到家已经四点多了。当Joni准备去洗澡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他放下手上的换洗衣裤,接起电话。
  「喂!」
  「Hello, Joni!很抱歉这么晚打电话给你。」
  「不会!我才刚回到家。怎么了?」
  「我……咳……咳……我怕你去订机票,所以才这么晚打给你。」
  「你还好吧!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我去年认识一个马来西亚的空少,他叫Leong!」
  Joni没听到Theo继续,就问:「……然后呢?」
  「他刚刚答应要跟我结婚了,而且下个星期就会来。」
  「……」Joni突然不知道要跟Theo说什么,一把莫名的妒火开始燃烧起来,最后他还是勉强用朋友该讲的话来回应:「那要恭喜你啰!你终于找到你的人生伴侣了。」
  「那你……可能……」
  「我知道,我就不去了,会不方便嘛!」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真的很对不起你。」
  「这是哪儿的话!我很替你高兴耶!记得寄结婚照给我喔!」
  「等我跟他稳定下来之后,你还是可以来我家的。」
  「最好还是不要吧!你知道Leong一定会吃醋的。干脆你来台湾玩吧!我还是单身,不会有人吃我的醋。」
  「好……」Theo停了一下,「那你早点睡吧!」
  「你也是!Bye!」
  「……」Theo又停了一下,「Bye!」
  Joni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大吼了一声长长的「干─」然后心里出现许多OS……
  妈的,臭男人!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咧!结果还不是偷偷的在跟别人交往!都已经谈到婚嫁了,还敢说什么期待跟我住在一起!
  不要脸的贱人!早点死掉算了!害我还想为他做点事咧!可恶!那个什么Leong,他会比我好吗……
  Joni不停地骂了足足有三十分钟,而内容是越来越歇斯底里。
  两个星期过去,Joni的生活慢慢的正常起来,而唯一不正常的是,他不再看也不回Theo的E-mail。
  这天刚好适逢周末,Joni和一些姐妹约好要去下午茶,顺便还要帮易志翔庆生;就在他打扮好要出门的时候,Theo打电话来了。
  「是你啊!Theo!新婚愉快吗?」
  「Joni!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生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因为你听起来不太一样,而且你都没有回我E-mail。」
  「你有寄E-mail给我吗?我最近太忙了,忙到都没有时间上网。怎么样,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Joni!我真的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咳……咳……」
  Theo咳得像哮喘病人一样,让Joni担心起来,「……你还好吧!」
  「听到你往常的声音我就好多了。」
  「有去看医生吗?」
  「我很好,我没事的。」
  「你一定要把身体照顾好,别忘了你还答应我要来台湾的。」
  「哈……没问题,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Joni突然想到时差,「……你怎么这么早起床了?你那边应该才六点多吧!」
  「我睡不着就起来了!你呢?最近好不好?」
  「还不是一样,没人要我啊!」Joni说得很有心,就是想挖苦Theo。
  「……」Theo苦笑了一下,「Joni,你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你一定要好好享受你的生活,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爱你的人。」
  「我想很难吧!」Joni故意很沮丧的说。
  Theo沉默了一下,「台北的天气怎么样?」
  「很热。」
  「出太阳吗?」
  「太阳好大喔!你可以想象现在才春天而已却热得像夏天吗?」
  「好棒喔!我好想在大太阳底下享受阳光喔!像我这边,最近都一直在下雨,而且好冷。」
  「你那边天气这么不好喔!可是台湾这里还是太热了。」
  「这样才好啊!」
  「这样才不好咧!」
  「哈……听你这样跟我闹脾气,我觉得你好像就在我旁边一样。」
  「那你要赶快来台湾啊!」
  「哈……你记得我们上次去吃羔羊肉的那家餐厅吗?」
  「我知道!就在你家附近嘛!」
  「我昨天突然很想吃羔羊肉,然后就跑去吃,结果那个老板还问我你怎么没去。」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们去吃的时候又没看到老板。」
  「可是他有看到你啊!」
  「那……那Leong没有吃醋吗?」
  「他……没有去。」
  「为什么?」
  「因为他……不喜欢吃羔羊肉。」
  「那你还敢一个人去吃!你不怕他不高兴吗?」
  「……唉!今天又是下雨天。」
  Joni觉得Theo一直在闪Leong的话题,心想也不必再打探下去,反正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知道多一点也没啥意义,所以就顺着Theo的话继续说……
  「那你现在来台湾好了。」
  「哈……我等一下就去买机票。」
  「你说的喔!我明天就去机场接你。」
  「哈……开玩笑的啦……Joni!」
  「怎么样!」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的无线电话快没电了,可能没办法继续讲太久。」
  「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
  Theo不知道还要讲什么,电话就断了。Joni轻轻地放下电话,心里觉得暖暖的,感觉上好像没之前那么气Theo了。不过,Joni还是不想看Theo寄的E-mail,因为这样才能平衡他剩下来的不悦。
  九天后,Joni下班回家收到Theo寄来的一张卡片,但信封上却看不到Theo的笔迹,只有一张计算机打的小纸贴在上面,而小纸上面有Joni的中文名字和住址的英文拼音。
  Joni放下包包,坐在床上打开信封,里头是一张几乎没有颜色和图案的卡片,卡片里只有印刷字体,写着:Theo出生于一九六四年一月八日,病逝于二00二年四月十三日……
  Joni看着门上月历的四月十三日,那天是易志翔的生日,也是Theo打电话来的那天;跟着Joni就想到那天和Theo对话的内容,一字一句的出现在他脑海,然后全变成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出来,好久好久……
  呆看月历半个多小时之后,Joni把三年多以来Theo寄给他的十九张卡片全都拿出来,翻看到其中一张的时候,Joni眼泪流得更猛了,因为那是Theo寄给Joni的一张慰问卡片,慰问Joni因为他的军中情人而去住院的卡片。
  接着,Joni又找出Theo寄的一些信件和Joni去荷兰玩的照片,他胸口突然闷起来,放下了所有的东西,打电话给阿瑞……
  在「The Source」里,Joni拿出Theo的吊慰卡给阿瑞看,然后跟阿瑞叙述所有有关Theo的事情。
  当Joni讲到自己三个多星期前,气Theo居然要跟Leong结婚的时候,当时在Joni心中那些恶毒的话和诅咒,让现在的他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嚎啕大哭,而阿瑞也跟着留下感动的眼泪,把「The
  Source」的客人吓得离他们好远。
  阿瑞一边安慰Joni,一边又读了一次那张吊慰卡。
  「原来他是魔羯座喔!」
  「什么!」Joni激动的从阿瑞手上拿卡片过来看,确定看到上面写着Theo出生于一九六四年一月八日之后,他回想起很多不对劲的地方,「……阿瑞,你觉得Theo说他要跟那个Leong结婚会不会是假的?」
  「有哪里不对劲吗?」
  「我也说不上来,因为他是魔羯座吧!」
  「我不知道,我对星座也没研究。」
  「你有听邵伟说过他们饭店那个蔡……蔡馥妃的故事吗?」
  「没有。」
  「我说给你听……」
  因为Joni需要知道阿瑞是不是跟他有一样的看法,所以他很仔细地转述蔡馥妃的故事给阿瑞听,希望阿瑞可以好好的判断。
  「这样的确有可能!不然Theo怎么会才在高兴你要过去了,几个小时后却又说他要结婚叫你不要去……结婚这个理由的确是很奇怪!而且,你每次提到Leong,他就开始闪……我不知道!如果他是想隐瞒他的病情的话……」
  阿瑞还没讲完,Joni就又一次嚎啕大哭,心里很后悔自己怎么没发现那些疑点;而阿瑞则是边陪Joni掉眼泪,边羡慕Joni可以有这么难忘的男人。
  放声哭出来后,Joni的心里已经没那么紧绷,胸口也不闷了,相对的脑袋也没那么混乱了。
  当Joni回到家的时候,他突然想到Theo之前有提到E-mail。Joni开了计算机后就立刻连上线,看到有两封Theo寄来的新邮件。
  第一封只是一般的问候信,所以Joni赶快开第二封E-mail,在还没看内容前,上面的日期写着四月十三日,让Joni一阵鼻酸的开始阅读……
  Hi Jonnie,
  Yes,is is a pity that our phone connection was disinterrupted……
  My batteries were emptie and in a way my batterycharger did not function too. Thats why I could not get into contact with youagain.
  This morning here everything looks likegray and it is even raining so that not so many poeple are are in the streets and enjoyingthemselves.
  Next week should be much beter.
  Do enjoy yourself and make sure to the social life in Taiwan is as good as everyone is telling me. Bye,see you.
  Theo Joni
  才刚得到休息的眼睛又开始流泪了,因为他知道Theo的英文并没有这么烂,所以就猜想Theo在写这封信时的情况,还有Theo写完之后,是怎么撑完他人生的最后那段时间。
  虽然这封信并没有写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而且写得很乱,但对Joni来说,它代表Theo对他的体贴和用心,即使只是再解释一遍电话为什么会断掉,再一次要Joni好好过生活,就足以让Joni一看再看,一哭再哭。
  想不到Theo这样子与世长辞,给Joni留下一个没有答案的问号,和一个没有结果的遗憾,更让Joni用他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和推理在责备自己、怪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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