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摊(上) 第五章

  李应闲根本不明白这馄饨摊老板在激动什么。
  你说你喊就喊了,冲上来又拍又摸的干什么?
  喂,老兄,你这双手刚才还泡在洗碗盆里的!
  “小航!小航小航!太好了!能见到你太好了!你这个臭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快让我看看长成什么样了!”
  我不就长这个样?李应闲给这激动的馄饨摊老板搞得啼笑皆非。为了不引起注意,也只能忍耐对方的大巴掌在他身上拍个不停。这不,连脸都捧起来了!
  “哎,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原来小脸蛋还圆圆的,怎么六、七年不见全都瘦没了!”弓长还想抓起他胳膊仔细看。
  李应闲施了个巧劲从弓长手里挣脱。
  “咳,老板,我认识你?”
  馄饨摊老板好像僵了一下。退开一步,仔细看了他半天。
  “你是不是叫小航?航空的航。”
  “是。”
  “今年十七岁,阴历生日四个一。”
  他怎么知道我生辰是农历十一月十一日?
  “你,”这句话弓长凑到了李应闲耳朵边问的,“你那病好了没有?有没有找医生看?你家人还有没有打你?”
  一把将凑到自己面前的弓长推开,李应闲瞪大眼睛瞅了眼前的男人好几秒钟。
  咚咚!咚咚!类似电流的什么从耳朵沿着血管一路忽闪窜进心脏。不同寻常的心跳让他万分不适应。
  这,这是什么奇怪的反应?李应闲暗中皱眉。最令他头疼的是,他分不清这反应是来自那个小鬼李航,还是他这个跨越了千年时空的老鬼!
  直觉告诉他:这个感觉不太妙!就像他刚才莫名其妙,突然幻想起这男人裸体后的反应一样──糟透了!
  “你是弓长……阿长哥……”
  “你想起来了?”弓长露出笑容。
  忽略心脏异常地跳动,李应闲挑起唇角,自然露出一个大男孩式的灿烂笑容,点点头道:“是啊!我说我怎么第一眼看到你就对你感到熟悉呢,原来……”是那小孩的秘密友人。
  “阿长哥,你现在好么?”真实年龄三十六的男人扮起天真少年得心应手,叫一个比他小了十一岁的青年为大哥也丝毫不见困难。
  “我啊,就这样呗。不好也不坏。”弓长再见旧时小伙伴,流露出真心的笑颜。大手伸向当年小可爱如今大可爱的脑袋使劲揉了揉。
  一口气跑出拾宝街。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反应!他竟然在那小馄饨摊老板的手掌下呆立了三秒,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在呆立后,突然莫名其妙至极地甩开对方手掌就跑!也不管对方反应如何。
  李应闲苦笑,真没想到自己这么适合扮演一个天真少年的角色。看,他把一个脸嫩少年的角色发挥得多好!都快赶得上怀春大闺女了。
  过于奇怪及陌生的反应,让他不禁怀疑起昨晚在李园的饮水中,是否给人下了什么影响人神志的怪毒。
  站在东南路的十字路口处等红灯变绿,抬头可见对面是中国人民银行。这家银行不对外营业,门口两具石狮两名警卫,加上四支粗圆的大理石柱挑高的门楣,把这家银行衬托得严肃且紧张,一般人甚至不会在这家银行门口多站。
  相反在这家银行两边分别罗列的其它四家银行则门庭若市,加上一个大型超市,东南路终日热闹非凡。
  一想到自己刚才像个懦夫一样,连句象样的场面话都说不出就逃离一个普通人,李应闲感到又是耻辱又是愤怒!
  对,逃离!该死的他刚才竟然……
  他从没有逃亡过,从没有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逃跑过,这简直就是他的奇耻大辱!
  无论是在千年前的二十九年生命中,还是现在过的这七年中,他不敢说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都游刃有余,但他可以说,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面前这样失措过!简直就像、就像……停住!不要再想了!
  信号灯变成绿色,李应闲数着脚步,笔直向中国人民银行的正门方向走去。
  “啊啊!”
  尖叫声传入耳中,几乎与此同时,汽车带着欲吃人般的咆哮声冲到他身边。
  来不及转头去看,车辆来得太快,所有训练结果全部化为保命本能;抱头、弯身、伏地、滚动,说时迟那时快,一连串动作在秒速中完成。
  可惜,躲开了要害躲不过腿脚遭殃,大腿皮肉被车头蹭到,火辣辣的疼痛在快速滚动中传入大脑。
  身体接触到人行道路边,顾不得伤势顾不得路面肮脏,用最快的速度翻上人行道最里面。只有这样他才能躲开那辆汽车的故意撞击。
  没错!就是故意撞击!汽车的加速声、冲着他来的势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
  比他料想的那个撞他的人显然要稍微聪明一点,或者是指派的人。等他坐起身,那辆车已经在一片惊诧尖叫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行人围上前来,好心人已经拨打了一一0。
  应闲苍白着脸捂着大腿坐在地面上,一双纯真的双眸充满了惊慌与恐惧,红润的嘴唇也失去血色,圆领衬衫变得脏兮兮,牛仔裤蹭破了一大块,血顺着大腿浸红了淡蓝色牛仔裤。
  当场就有一位略微肥胖的阿姨,心疼得蹲下直问他要不要紧。不光是这位阿姨,好几位路过的年轻人纷纷掏出手帕纸巾什么的,想要给他止血。看到李应闲惨状的人,嘴中直说开车的人缺德,闯红灯撞了人连停都不停,又说李应闲命大。
  附近就有警察局,一一0来得很快,行人涌上主动把李应闲抬到警车上,让警察先把人送到医院。一名警察留下询问行人肇事车辆详细。
  坐在警车上,警察一边让他安心,一边询问怎么联络他父母。李应闲如实告诉警察李园的联络方式,该警察立刻向李园打电话联系。
  李园的人得到通知赶到医院,李应闲已经缝完针。左边大腿被缝了九针,医生庆幸说还好没伤到骨头。
  李应闲自己也是啊是啊的附和,一边不住感谢医生和警察。李园管家问应闲要不要换病房,应闲摇头说不需要。
  在医院住了一晚上观察,晚上李银在保镖的陪同下飞奔而至。在李银泪盈盈的强烈坚持下,应闲被从八人大病房换到豪华个人间。直到此时,该医院的医生护士才知道,这个随和少年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深夜二点,医院内一片寂静。
  被李银坚持留在病房外守护的保镖似乎也抗不住睡魔召唤,坐在椅子上的身体逐渐放松,脑袋也渐渐向肩膀靠去。
  夜间巡房的医生走近,看到假寐的保镖没有特意去惊醒他,小心转开病房门把,轻轻走进房内。
  房内,雪白的被单一直拉到下巴,少年蜷窝在病床上正睡得香甜。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从口袋里拿出注射器,熟练地挤出空气弹了弹针筒,随即像要呼唤少年一般弯身向少年靠近。
  手掌在少年头顶的上方停了停,少年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没有任何犹豫,医生手持针筒迅速向少年露出的脖颈扎去。
  “吱!”针头扎实。
  不对!医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明明躺在床上的少年如今却不见踪影。
  从针扎下到针扎实的一刹那间,人就这样在眼前消失。
  这是什么样的速度?
  退!
  可来不及了。少年温和的笑脸突然出现在他视界内。那么无害的笑容在此时的他看来,竟如厉鬼索命一般森冷阴湿。
  就在少年的手掌扬起的瞬间——“砰!”少年的身影再度消失,病房内响起数下砰砰暗响声。
  等保镖听到声音闯进的同时,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也在保镖一愣神之间冲出病房。
  区医院贵宾房夜间发生的事情,在李家特意掩盖下无声无息地消灭了。
  没有人知道区医院某间贵宾房的某块窗户玻璃被重新换过,也没有人知道那间贵宾房被人彻底打扫粉刷了一遍。
  不知道是受李家权力的影响,还是办此案的警察看李应闲顺眼,在他出院的当天,警察就带来了消息。
  牌照是假的,肇事者自然也无法追踪。
  这个结果早在应闲意料之中,相应地作出惊讶的表情。回答几个例行问题后,打发走也想早点下班的警察。
  似乎自从回国后他就一直处在挨打位置,这好像跟他一贯的防守原则相差太远。是不是因为这样,对方才感觉到他好欺负呢?
  他不知道李航的防守原则是什么,但他李应闲信奉的最佳防守一向只有两个字──进攻!
  也许是该到他活动筋骨的时候了。
  下午,李应闲出院。
  出院时他特地绕到重病区一楼待了一会儿。
  如果他推算得不错,李园秘道的其中一个出口,很有可能就在这家离李园相距三千米不到的区医院某处,如果这个地道在经过千年后也没被堵上的话。
  弓长再次见到李航已经是第二天午后。老远的就看到一辆大型外车在李园门口停下,先看到经常出入李家的一个女孩下车,接着就看到一根拐杖伸出了车门。
  那小子怎么了?怎么一天不见腿就瘸了?难道昨天跑得太快被车撞了?
  呸呸呸!那小子才没这么倒霉!
  弓长想过去看看,但被李家保镖和李银团团围住的李航很快就被扶入李园。弓长只看到左边大腿裹着重重纱布的李航低垂着头,一脸痛苦表情,拄着拐杖被人扶着走的凄惨样。
  当然,如果弓长知道李航脸上的痛苦表情,只是因为他拄拐杖拄的不舒服后悔装过头,他也不会烦得一个下午都在想,要不要找个理由到李园去看看他久违的小友!
  应闲坐在李园暂时分给他的房间内,一分病当十分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腿断。他自然知道李铮及管家等人早就知道他只是轻伤,不过他要的只是一个独处借口。
  知会佣人在晚饭前不得骚扰,劝走想照顾他的李银,刚才还躺在床上一脸痛苦衰弱状的李应闲,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
  继续昨晚的工作,把地板一块块小心撬起,露出古老的青石地砖。
  房子的格局被打乱,还好他没有被分到后期新建的小楼中,一边回忆原来李园的格局布置,一边把现在住的房间位置与其核对。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间暂时被分给他的带厅厢房,应该是原李园中妾婢所生子女的住处,离主屋有一段距离,看似与主屋相连,其实却分隔得清清楚楚。在这间屋中应该有一条除了家主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的,通往家主卧房及书房的秘道。
  李园的密道就如蛛网,只要找到其中一条,只要知道密道运行的诀窍,就能自由来去李园各处,包括外面。
  早在潜入这个城市的头一天,他就已经围着李园绕过好几圈,把周围地形牢记在了心头。千年的变化太大,他不知道原来李园延伸至外的几条秘密地道是否还在,有机会他会好好查一番。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李园,相传千年,李园内的很多秘密也许早就淹没在时间的洪流内,而这些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很有可能成为他日后活命的机会,他必须把它们找出来,哪怕只是可能。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李应闲伏起身露出微笑。
  过了晚上的上客段,清闲下来的弓长抽出随身携带的杂志仔细阅读。
  “哥。”柔软又略微带点磁性的声音响起。
  弓长抬起头,见是自己的小妹,笑着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又低头看起自己的杂志。
  “哥。”弓音拉了一张凳子在弓长身边坐下,两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不是奶奶又说你什么了?”对任何人都大大咧咧的弓长,唯独面对自己这个宝贝妹妹时才会这么柔声细语。
  弓音抿抿嘴唇,缓缓摇了摇头。
  “真的?反正不管她说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就是。她那个人就是嘴巴坏,心里还是为这个家好的。”
  “我知道。”弓音快速回了一句。
  弓长合上杂志,带着诧异的眼神看向妹妹。
  “哥,我回去了。”
  “等等。你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你还没跟我说你打算将来要干什么呢?”弓长一把拉住妹妹。
  “我已经想好了,毕业后就去中学当音乐老师。”弓音回答得很快。
  “当音乐老师?你不打算进乐团或深造什么的?我记得你在学校里拿过好几个奖吧?”忙于生计而疏于弟妹教育的弓长,不太确定也不太好意思地追问了一句。
  “都是小奖项,算不得什么。哥,我回去了,等会儿还有一个家教。”
  “哦,路上小心。有什么记得打我手机。”目送妹妹的身影在路灯中远离,弓长掏出手机,很熟练地拨了几个号码。
  “喂,老哥你有什么事?”
  “我问你点事,现在方便不?”
  “方便方便,你说你说。”电话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
  弓长笑骂一声:“你小子在搞些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哥,我在加班!今天临下班有人送了一辆车子来,说今晚内修好就付双倍钱。老板说谁肯留下来加班就多付谁一百块。这不,我一听有这好事就立马举手了!”
  “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修好?要不要我给你留晚饭?”对于小弟弓武拼命挣钱这点,弓长又是感动又是有点难过。
  因为错过学年,本来能上中专的弓武,也只能初中毕业后找了一间成人技校读书,学了一门修车手艺,经过这几年磨练,也快成了车行里的一把老手。
  “留留留!一定要留!我大概再过两个钟头就能回去。哥你找我就问这事?”
  “小武,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她有什么心事?”弓长的声调转为严肃。
  “心事?哥,你指的是什么心事啊?你知道姐她也有很多事都不跟我说的。”电话那头弓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
  “你们是双胞胎,她有什么事你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听到大哥的声音里有了一点怒意,弓武似乎慌了,“哥,你别生气。不是我不肯说,实在是……这事……唉!”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我说我说,你可别跟姐和奶奶说是我说的。”
  弓长闭上眼睛再张开。他就知道弓音的心事肯定和家中那位老佛爷有关!
  “是这样的,你知道姐她得过好几个大奖,因为她表现好又有天分,她现在的导师想推荐她去维多利亚音乐学院深造小提琴。可是国费生的名额只有一个,本来老姐是很有希望的,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说是内部决定了。
  “老姐本来也不打算去了,结果她导师又说只要老姐肯自费,他可以帮助联系对方学校增加一个留学生名额。但咱家又没那个钱可以让她去留学深造,老姐这几天本来就在愁这事,偏偏奶奶她……”
  “她怎么了?”弓长内心复杂得要命。
  “她说……姐姐年龄大了也该找个人家嫁了,趁着年轻貌美,赶紧找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给家中增光,不要老是待在家里吃闲饭,增加家里负担。又说姐早就应该找份工作支撑家用,不应该浪费大笔金钱去学没用的音乐。而且……
  “奶奶不但说了,还真的给姐姐找了人相亲,让她这礼拜天就去跟人见面。听说是个做水产生意的,三十来岁,家中满有钱的,个头不高,说是想找个有文化有素养有气质的女孩做老婆什么的。
  “姐听了当时就跟奶奶说不去,奶奶就生气了,说了好多难听的话,又扯到当年的事上头……后来姐就哭了。这件事,姐跟奶奶都不想跟你说,怕你生气……”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沉默了一会儿,弓长板着脸平静地说道。
  弓武似乎看到了大哥额头上的青筋正绷得死死的,焦虑地叫了一声哥。
  “你放心,做你的事吧。晚上早点回来。”
  “哥!奶奶身体不好!你……”
  “我知道。”
  合上手机,弓长一脚把跟前的凳子踹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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