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心恶君 第三章

  那次之後,两人就疏离了。
  这种疏离仅维持在表面下,他们在佣人面前关系和谐良好,夫唱妇随。不过,私下就很有默契各自离对方远远的,进同一间房,却一个睡主卧室,一个睡书房。
  这种情形谁也不能怪谁,家驹到底是一个君子,虽然喜欢蓉蓉,可是他明白她有她的「职责」,她只是这场婚礼的一个「外人」,他不能随便对她「怎样」。
  然而,他仍管不住自己的心喜欢上她。无法可管,只好选择回避,但这样或许可以稍稍平息自己的冲动,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他变得越来越暴躁,像头狮子,谁惹他谁倒楣。
  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像他那个没道德意识的弟弟,那么他就可以——
  停停停!他在想什么!?如此一来,他跟正在发育中的少年有什么两样?一样!都只想发泄慾望,没有了理智。
  当务之急,应该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谈,以免她的「任务」结束後就走人,那时他就真的失去她了。可是,他那天的行为,似乎吓到了她——她在躲他!
  家驹生平第一次感到挫折,对象却是一名女子,一名不知从哪来,却敢在婚礼中咬他,害他从不动情的心就这样陷下去的女子……
  不管他在商场如何叱吒风云,对手说他多精明能干、冷酷无情,现在的他一如困在情茧中,只会团团转,而咆哮无害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家驹窝囊地在书房的阳台外抽菸,一根接一根。茫茫然地看着夜晚的星空,不禁想到那如星子的眼睛、精灵的性子、姣好的脸孔、玲珑的曲线……唉,只能看,不能摸。心里不由得更「火」!
  家驹回避蓉蓉,蓉蓉也在回避他。
  她对这件事的感觉比较强烈,因为她完全不是当事人,却不由自主的连人带心陷入其中,相对地更感无力。
  舒瑶她是怎么回事?怎么都不跟她联络呢?
  她都快烦死了!她还得在这种暧昧不清、後顾茫茫的关系中煎熬多久?她怕再这下去,她会拉不住自己的心,整个跟他而去,到最後梦醒了,又是一场伤心……
  「少夫人。」一名佣人轻唤。
  「喔,什么事?」蓉蓉忙回过神。
  「有你的电话。」
  「谢谢。」会打来找她的,其实都是找舒瑶,角色简单,不会太难应付。
  「喂?」她靠近电话一听,立刻听到对方也传了一声「喂」。
  「……我是舒瑶。」
  对方传来这样一个讯息,蓉蓉震惊的差点连话筒都握不稳。
  「你真的是舒瑶本人?」蓉蓉再确认一次。
  「是的。」她小心翼翼地承认。「你是那天代替我结婚的朋友吗?」
  朋友?蓉蓉听了苦笑。「是我。」
  「听来,你的『代替』进行得很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爱上她的丈夫算不算困难?
  「没有。」蓉蓉好没气的说。
  「那我就放心了。」
  「你在哪里?事情解决了没?」蓉蓉急急地问。
  「没有……」
  「没有?」蓉蓉失控地尖叫。「你爸妈怎么说?」
  「我爸还不知道这件事,妈瞒着他。」开玩笑,要是知道了她还有命吗?
  「天啊,你们在摆什么乌龙?」蓉蓉头疼。
  「我们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所以恐怕事情要往後延一延。」舒瑶很抱歉的说。
  「什么!?要延多久?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有我的生活——」
  「请你——我恳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弥补你的损失,不管你要多少钱都无所谓!」
  舒瑶出身官家,见惯以金钱摆平事情的场面,自然许下这样的承诺。她不会知道蓉蓉担心的不是金钱等身外之物,而是她的感情。
  「我不要那个!」蓉蓉烦躁地说道。
  「那你要什么?我尽所能给你想要的!」舒瑶听出她不高兴,赶忙讨好。
  你能给我你的老公?
  蓉蓉一甩头,道出自己想要的:「我要离开这里。」
  「求求你,别这样为难我,我——」
  「我为难你!?」蓉蓉气得扬高了声音。
  「你别生气,是我不好,但是事情很棘手,所以请你再代替我一段时间,好不好?」舒瑶苦苦地哀求她,变得好像她再不答应,就是她的罪过了。
  唉!
  「你还要几天?」
  「你是答应我了!?」舒瑶原本低声下气的声音又重新燃起希望。
  蓉蓉无奈地说:「我是没办法拒绝。」谁教她已涉足其中,再说她也佩服舒瑶勇於为爱出走,而且还怀有身孕。「你的身体还好吧?胎儿没事吧?」
  「没……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舒瑶没想到会得到关心,一时感动得鼻塞。
  「算了,好好保重身体,事情解决了再打电话给我。」
  挂下电话,蓉蓉呆立在电话旁,一脸若有所思。
  起先因为舒瑶请她代替个几天,所以尽管她爱上家驹却也和他保持距离。可是现在听舒瑶的口气,她的事还得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才会解决,那她是不是可以……
  一个崭新的想法浮出她脑海,蓉蓉整个人为之一振。
  她实在受够了自己畏畏缩缩的行为,既然有勇气代替新娘,为什么就没有勇气去爱一个人?不管了!是本尊或替身又怎样?整件事,她是局外人没错,可她比本尊更爱唐家驹——这点不用怀疑!
  既然要代替,就代替到底吧!全心全意当他的妻子,名副其实的妻子!
  趁现在能爱就爱,待整件事情结束,要伤心再来伤心吧!爱过一回,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
  蓉蓉一扫连日来的阴霾,重新绽放笑容,整个人精神焕发!
  「啊,冷落他这么多天,他一定很生气,我可以为他做些什么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陪在他身边就行了。」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到了蓉蓉。
  「家骏,是你!」她压着受惊吓的心口。「来找家驹?」
  家骏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她瞧,然後说:「不,我是来找你。喏,送给你。」他拿出一束美得不得了的花束。
  「谢谢。」接过花束,蓉蓉便问他:「你来了多久?」
  「……刚进门。」家骏顿了一下才答。
  「喔。」家骏应该没有听到她在讲电话吧?即使听到了也一定听不懂。蓉蓉这么想着。
  「奶妈现在去我那儿照顾我这个单身汉,没有她服侍你的这几天还习惯吧?大哥有没有欺负你?」
  「你真爱开玩笑。」蓉蓉斜睨他一眼。
  「要不然,你怎会冷落他好几天?」
  她恍然大悟。「哦,我自言自语的话被你听见了。」蓉蓉忽然抓住他的手臂,热切地问:「那你知道家驹喜欢什么吗?」
  「你可问倒我了。」他感觉有些伤脑筋。
  「怎么说?」
  「他什么都不缺。」家骏遗憾的说。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他那么有钱,几乎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会缺任何东西,那我能为他做什么……」蓉蓉苦恼地喃喃低语。
  家骏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看,良久才道:「你很爱大哥?」
  「嗯!」蓉蓉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想为他做点事。」
  「哦?为什么?」
  蓉蓉把脸靠在花束上,一脸温柔地说:「我想让他开心呀!」她的个性就是这样,爱上一个人,便一心一意的奉献。
  「你想让他开心?你觉得他不开心吗?」家骏好奇地问。
  「他什么都不缺,应该开心吧?」她歪着脑袋,不太确定的说、「可是,我还是想为他做一件会令他惊喜又开心的事。」这点她很坚持。
  很多人为了公事、利益来讨好家驹,不过,这些都是有条件的。像她纯粹为了要他开心而特地为他做某件事,这种热情,这种专注……
  「家驹真幸运,能娶到你这样体贴的老婆。」家骏心里有别扭,就会直呼家驹的名字。
  蓉蓉羞怯地笑了笑,爱娇地瞥了他一眼。
  这个动作正好落入甫进门的家驹眼中,疲累的眼神迅速燃起一把火。
  「大哥。」
  「家骏,你最近好像很闲,公司没事是不是?」
  「正好经过,所以过来拜访。」他若说「是」,肯定会被调去看油田。
  「哦?」他看了看被蓉蓉抱在怀里的花束,「那可真巧啊。」佣懒的语调、轻松的言辞,透露着只有家骏才知道的危险讯息。
  家骏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不发一语。
  蓉蓉走至家驹面前。「你回来了,辛苦了。」这是多日来她主动对家驹说的第一句话。
  然而他却当没听见似的,板着一张脸往楼上走去。临去前,还不忘对家骏丢下一句话:
  「既然你那么喜欢拜访,不如替我跑趟日本,拜访一下佐藤先生。他说,她的女儿对你念念不忘。」佐藤先生的女儿是个胖花痴。
  家骏一听,没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识相地准备走人。
  「瑶瑶,你刚才的提议我若想到了再告诉你。」
  「谢谢。」她感激地说。
  家骏还没走出门,蓉蓉便急急忙忙跑向二楼,奔进主卧房,一进房便看到家驹腰部围着大浴巾,正要去洗澡。
  「请……请等一等!」她气喘吁吁地唤住他。
  「什么事?」他的眼神冷淡地像对陌生人。
  「你还在生气吗?」
  「我在生气?气什么?」他终於有些反应,却仍充满寒意。
  他没有忘记那件事,那件事是他心里的一个阴影。适才他之所以冷冰冰,纯粹因为「又」看到她和家骏有说有笑的画面,这令他火大。
  「气……气我心里还有别人,其实不是那样!我是喜欢——」
  「那是你的自由。」她要说清楚、讲明白,却被家驹硬声打断。
  「呃?」他说什么?
  「我说,那是你的自由。就好像我结了婚,仍保有婚前的行为自由。」这句话赌气的成分比较多。
  「你怎么可以……」他还要继续游戏人间?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是你允许的。」
  「那时候是那时候,不一样!」她实在无法对他明说,但现在她要好好补偿他、爱他,他不能不给她机会。
  蓉蓉看起来惶恐得不得了,家驹却视若无睹,无情的说:
  「在我看来都一样。反正这本来就是一场没有爱、没有信任的婚姻,你想怎么玩,是你的事,只要你别太过分,我不会阻止你。不过,我警告你,别去惹家骏。」看似警告,其实是担心,担心那两个人互相喜欢。
  家驹这一击重重地打在蓉蓉心口,她苍白着脸,踉跄地退了两步,痛心疾首地低喊:「你怎么老是以为我在勾引家骏?你真认为我是那种随便的女孩?」脑子一片混乱,分不清楚这句话是在为自己或是为舒瑶问?
  「你心知肚明。」说完,他转身进入浴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家驹!家——」停止徒劳的叫喊,蓉蓉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办?家驹不但不理她,还误会她……怎么会这样?她有做什么引起他误会的事吗……
  没有啊!而且,她不可能喜欢家骏的,她已经有他了,怎么还会把心思分给别人?她又不是那个混蛋李建远。
  现在,最先要做的是让家驹重新注意她、重新认识她。他们可是「夫妻」耶!总不能一直貌合神离下去吧?
  得好好想想,她能为他做些什么事?
  ***
  宁静的午后,蓉蓉经过楼梯口,不经意地听到楼下传来争执声,她纳闷地听着,是陈福在跟一名女子说话。
  「汪小姐,我们家少爷不在。」
  「我不是来找他。你们少夫人在吗?我找她。」
  「很抱歉,少夫人在休息,她——」
  「去叫醒她,我有话要跟她说。」来者口气跋扈。
  「这……」
  「这什么这?我要你去叫你就去叫!怎么,不认得我是谁了?」来者颐指气使,态度倨傲,彷佛尊贵到人人都得认识她不可。
  「别叫了,我醒了。找我有什么事吗?」蓉蓉对陈福做了一个「没关系」的手势。
  那个叫汪小姐的女子见蓉蓉出现,就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直盯着她瞧,然後才开口说:「嗯,长得倒还不错,就不晓得『功夫』如何?」
  「对不起,你说什么?」
  她不理蓉蓉,迳自对陈福说:「没你的事,下去吧。」口气倒像她才是女主人。
  陈福担心地看了蓉蓉一眼,退下去。
  「请坐,有事请说吧,汪小姐。」
  她高傲地坐下来,姿势十分妖娆。「我就直接说吧,我认为你配不上家驹。」然後对空喷了一口烟。
  突然有一名陌生女子平白无故的跑来对她说这些话,要说蓉蓉不吃惊是骗人的,她可以感觉到来者不善,但她不知道她说那句话的用意何在?听起来像在示威……
  「我配不上?」蓉蓉语气中带着疑问。
  「当然!你不知道你在外面的名声有多糟吗?什么滥交啦、未婚怀孕啦!怀的还不是家驹的孩子呢!」
  天啊,是舒瑶的传闻……蓉蓉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传闻是假的,我并没有怀孕,也没有滥交。」她没有说谎,她是没有,有的是舒瑶,而来者是针对她。
  她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拢了拢头发,唉声叹气地说:「你不想承认也没有关系,反正家驹迟早还是会把你打入冷宫,回到我身边,到时候你可就比现在更难看罗!」她嘴角嘲弄地说着风凉话。
  「你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跟他的事?」她确实是来示威的,蓉蓉心中更加肯定了。
  「我叫汪希妲,是家驹最得宠的情妇,请多指教。」她伸出右手,见蓉蓉无意与她握手,讪讪收回。
  是因为舒瑶的传闻,所以使得家驹的情妇光明正大地上门来向她示威?还是……家驹真的去爱别的女人了?
  蓉蓉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有更多、更多的难过……
  「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会对他忠心,他也一样。」她敢保证她的心,却无法保证家驹的。
  「谁说我会?」家驹突然出现,顺手抱住希坦靠上来的身体。
  「你……回来了。」蓉蓉苍白着脸,看着这教人心碎的一幕。
  家驹变本加厉地当场拥吻起他的情妇。
  蓉蓉看傻了……他的情妇甚至向她投以胜利的眼神。
  「够了!停手!你们给我停止!」蓉蓉痛苦万分地大喊。
  家驹和希姐如胶似漆的身体终於分开,但希妲仍意犹未尽地紧贴着他。
  「怎么,看不下去了?你不是不在乎吗?」家驹的手仍在希妲身上游走。「你可以有喜欢的人,我也可以。」
  「误会,这是误会!」蓉蓉一直摇头说着。
  看蓉蓉痛苦,他应该快乐的,但为什么他一点快乐的感觉也没有?
  这般作戏是在刺激她,但看她痛苦,他的心也跟着一阵紧缩,这是什么道理?
  家驹内心无比空洞……
  「喔,家驹,你是指我吗?我好高兴!」希妲抱着他的脖子亲吻他。
  她真的很高兴,因为她从来没听过家驹对她有所表示,更别提他亲口在他老婆面前说她是他喜欢的人。由此看来,舒瑶已经被家驹打入冷宫了。希妲得意地想。
  「这若是误会,你就证明给我看。否则就是『事实』,没什么好说的了。」语落,他便与希妲手挽着手,神情愉快地出门去。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蓉蓉痛心地看着他们离去,低声发誓道。
  ***
  家驹从秘书送来的文件中发现一封精致的信,信上有着香香的味道和秀气的字迹。
  他打开来看,是一封邀请卡,上面写道——
  家驹:
  这是一个惊喜之夜,我等你回来。
  舒瑶
  这是……家驹有片刻失神。
  「董事长,一线电话。」秘书自电话扩音传来讯息。
  「喔,好。」他接起电话来。「我是唐家驹。」
  「家驹,是我舒瑶。」
  他一震,随即换上公式化语调,「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很忙。」明明没在忙,他却装模作样地翻翻这个,翻翻那个。
  「打扰你一下就好。」蓉蓉赶紧说:「你有没有收到我寄去的信?」
  「……有。」
  「那你今天晚上会回来吗?」她小心又期待地问。
  「我还要开会,没办法准时回去。」其实会议才刚开完而已。
  「没关系!我会等你回来。」
  他停止无谓的忙碌动作,问她:「有什么事?」
  「嗯……我准备了晚餐,都是你爱吃的菜,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家驹听了一愣。她煮了他爱吃的菜?他是有点受宠若惊,但仍拒绝她的好意,「不用等我,我不一定会回去。」
  「你……要去汪小姐那里?」
  「我去哪里不关你的事。」说完,便无情地挂断电讲。
  家驹失神地望着那封信,不知自己为何不答应她的邀请?不是说要好好跟她谈吗?为何死要面子,狠心拒绝她?百思不得其解,半晌後,家驹把信重新装回信封,然後,下意识地将之收在放有重要文件的抽屉中。
  家驹的无情陷蓉蓉於一片黑暗之中……
  谁能忍受丈夫不回家吃饭,宁可跟情妇去高级餐听用餐?
  虽然被拒绝,蓉蓉仍做好一桌菜,然後让所有佣人提早休息,一个人在餐房等家驹回来。等着等着,蓉蓉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家驹故意在外面逗留,等他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一点,全室昏暗,只有餐房还亮着灯,他举起犹豫不决的脚步往餐房走去。自然,他看到那一桌的菜,还有那疲倦睡去的人儿,内心倏地升起一股烦躁与罪恶感。
  他不是叫她不用等他吗?趴在那睡,如果着凉了怎么办?
  家驹上前一步想叫醒她,才开口又成了哑巴……算了,也许等一下她醒了就会回房睡。停在半空的手倏地握紧,然後调转身,绝情地离开餐房。
  ***
  翌日
  五点半而已,家驹反常地起了个大早,盥洗出来後,看到蓉蓉揉着惺忪的眼睛进来。
  「啊,家驹,你回来了!」她讶异地说,睁大的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
  「嗯。」他应了一声,看她一眼,「昨天回来很晚了。」
  「你……去了汪小姐那里?」
  「……没有,公司有事。」
  蓉蓉暗暗吐了一口气。
  「公事重要。」她体谅地说,随即又问:「那你今晚有空吗?」
  「没有。」
  「喔,那……改天吧。」她看起来有些消沉,然後走向床,倒头就睡。
  这时,他才看清楚她仍穿着昨晚的衣服,不由得一震!
  难道她整夜都在餐房等他?家驹震惊地想。
  不可能!他重重地否决掉心中猛然浮现的荒谬想法。
  但离开家之前,他仍不安心地问陈福:「少夫人她(他不知道她的真名,也不愿叫她『舒瑶』,只好这么叫)……」
  陈福反而有话抢着说:「大少爷,你要跟少夫人说,要等你就回房里等。一楼餐房很冷,她就这样等到天亮,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这件事令家驹震撼,可他却故意漠视心底的不安,没说什么,胡乱点个头就走了。
  蓉蓉并没有为了一、二次小挫折而丧气。她从陈福那知道家驹的生日就在五月十二日,除了紧锣密鼓地筹办生日宴会外,她还想特别为他做一样东西。
  可是,只剩下九天时间,来得及吗?
  赶赶看吧!
  只要家驹不在家,她就动手不停的做;他回来了,她就把它藏起来。尽管家驹的态度还是「外热内冷」,但她相信,等他看到这样东西之後,就会对她完全改观。所以,虽然做得手很酸,眼很涩,但只要想到他看到礼物後就会明白她的用心,进而对她好,这一切辛苦也就值得了。
  蓉蓉边做边想,略显苍白削瘦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幸福的微笑。
  「少夫人。」佣人在门外唤。
  「什……咳咳,什么事?」喉咙好乾,她喝了几口水。
  「舒老爷和舒夫人来了。」
  舒瑶的爸妈来了!?蓉蓉赶紧收好东西下楼去,舒瑶的母亲在舒老爷背後对她眨眼暗示。
  「爸……妈……」舒瑶的父亲看起来很严肃,她可得小心不能露出破绽。
  「瑶瑶,嫁来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
  「你的气色不太好,脸有点削瘦、苍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蓉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会吗?可能是爸看错了。」才说完,又不自主的咳了一声。
  「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没有,只是喉咙有点乾。」她摇头。
  「小心身体。」
  舒瑶的母亲一语双关地问:「家驹他对你好不好?」意指「穿帮了没」?
  「他对我很好,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寒天饮水,冷暖自知。
  舒老爷神情十分严肃地开口:「你已经结婚了,赵国仁的事就该完全忘记,听到没?那小子对你不会是真心的,他是有目的。」
  「是,听到了。」原来,舒瑶的情人就叫赵国仁。
  「啊,看看是谁回来了?家驹!我的好女婿。」舒夫人忽然惊呼一声,随後热络地上前招呼。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看到他们出现在这里,家驹显得很惊讶。他瞥了蓉蓉一眼。
  「我们是来看你呀!」舒夫人一派热情的说。转眼,把女儿抛在脑後。
  「家驹,你回来了。」蓉蓉的声音透着一丝紧张。她要如何演好这场戏?
  就在她犹疑之际,家驹走近她道:「嗯,我回来了。」然後,他当着舒家夫妇面前,搂着蓉蓉的腰,并亲了她一下,结束後,手仍搂着她不放。
  蓉蓉受宠若惊地望着他,他又亲了她一下。
  家驹不得不承认,他早就想这样搂着她、亲她了。
  舒家夫妇看到这一幕,感到放心又欣慰,尤其是舒夫人,松了一大口气。
  「家驹,我们家瑶瑶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她还亲手煮饭给我吃。」
  「哦,瑶瑶这么快就学会煮饭了?」舒老爷挺意外的。
  「这个……」糟糕,她表现得太「贤慧」了,舒瑶在家想必连盐跟糖都分不清楚。
  「不过,她的技术仍有待加强。」家驹适时又补了一句。
  「喔,我就说嘛,不过没关系,」舒夫人转头对蓉蓉耳提面命说:「瑶瑶啊,你可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持家。」这样才能替她女儿保住这段婚姻。
  「是。」
  「好了,我们也该告辞了。家驹,有时间出去度假散心,别老是顾着生意。」这番话舒老爷说得婉转,事实上是想提醒他——人称「工作魔」,商场上的「狮子王」,别为了工作,冷落他的女儿。
  「是。」家驹自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所以轻轻地点了点头。
  送走舒家夫妇,蓉蓉松了一口气。这时忆起仍搂着她腰的手,连忙转向那只手的主人,想跟他说几句话。
  然而她才有所动作,家驹已经松开她,淡漠地自行离去。
  蓉蓉看了,心里明白,他对她好,不是因为爱她,只是在舒瑶父母面前演戏而已。
  他……还在生她的气……
  蓉蓉黯然失神地垂下双肩,内心充满无助的苦涩。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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