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爱狂花 第三章

  口里哼着由广播里听来不知名的歌曲,邾梅近来的心情似乎好得不得了,让所有认识她的人几乎以为她治好了双眼似的,所以每个见着她神采飞扬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问她,“小梅,你的眼睛好啦?”
  然而邾梅的反应皆只是笑着摇头,那一脸像是拥抱全世界的幸福似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失明少女该有的忧郁与哀愁。
  “小梅,你最近是不是中了六合彩呀,怎么整个人笑得像个呆子似的?”丽文忍耐了好久,终于受不了的撇嘴道。
  “你知道老板要我们笑口常开的呀!”她装傻的说。
  “是呀,老板是要我们笑口常开,但也没要你笑得跟呆子一样呀!”丽文冷嘲热讽的说。
  “呵——呵——”邾梅除了笑还是笑。
  “你不要给我露出那种傻笑,我要你老实招,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她半眯起眼睛一脸研究的表情紧盯着邾梅的表情瞧。
  “男朋友?你不要乱猜啦!”
  邾梅不好意思的酡红了双颊,莫雠天算是她的男朋友吗?他们俩年龄相差了九岁,每回在一起除了聊天、打屁互相揶揄之外,根本没有更进一步的交往,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很安全、很快乐,就像和青龙他们在一起一样的感觉,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同……他算是她的男朋友吗?他又把她放在哪里呢?
  “哦,你在恋爱!”丽文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瞪着她大叫。
  邾梅不好意思的直挥着手,“没有啦!你别乱猜。”
  “你脸都红了还说没有!”丽文指证历历的大叫,然后一脸好整以暇的盯着她说:“快说,快告诉我是哪个白马王子掳获我们这个槟榔西施小梅呀,快点告诉我啦!”
  “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我怎么说嘛?”邾梅有丝腼腆又有丝为难的说,到底莫雠天算不算她的男朋友她都不知道,要她怎么讲嘛!
  “若没有的话,你的脸为什么像煮熟的虾子那么红;若没有的话,你这阵子为什么动不动就傻笑个不停;若没有的话,你为什么晚上都不肯替别人代班了;若没有的话,你早反糗回我了,哪里还会像现在扭扭捏捏,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
  “我哪里有作贼心虚?”她嘟着嘴一副死不认罪的表情。
  “还没有,你知道你的双手已经快把你的衣服搅烂了吗?”丽文嗤之以鼻的拍了她扭搅衣服的双手一下,不客气的嘲笑她。
  “我……”邾梅真恨自己这个小动作,每回心虚做错事时总会泄自己的底。
  “你什么?现在还不老实招来,若不招的话今天就不载你回家哦!”丽文威胁的道。
  “你要我说什么嘛,我和他只是很普通的朋友,我根本一点也不知道他对我的感觉是怎么样,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情。”邾梅以为自己说得很淡然,其实语气中的苦涩却连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知道他的感情,难道他从来没对你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话吗?”
  邾梅摇摇头,她很怀疑就算莫雠天真的喜欢她、爱她的话、他那几个字也绝对说不出口,因为相处这阵子以来,她对他的个性至少摸透了五分,他虽不属于那种回家跷脚、远离庖厨的男人,但对于情与爱之类的字眼则绝对开不了口,也就是说他为了爱一个女人可以去死,可是要他亲口说爱还不如叫他去死来得简单就对了。
  “那你呢?你喜欢他、爱他吗?你跟他告白了吗?”
  邾梅又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说你不喜欢他、不爱他,还是你没有跟他告白?”丽文不耐烦的问。
  “我很喜欢他,可是我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他,至于告白……”她不好意思的停了下来,“告白要怎么告,我从来没有做过。”
  “告白你都不知道怎么告?”丽文先用一副你杀了我吧的表情死瞪她,然后又用教导白痴的语气对地说:“你就把他抓到面前大声对他说:‘我喜欢你!’就好了,这么简单的事你也要我教你吗?”
  “我……我不敢。”
  “你不敢?”丽文一脸不敢置信的大叫,“你是我认识的邾梅吗?我怎么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你不敢做的事!”
  “自从眼睛瞎了以后,有太多事我不敢做了。”她脸上的笑容让人看了心痛。
  “小梅……”丽文一收刚刚的气焰,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除了同情还是同情。
  “我很怕他会被我的主动吓跑,更何况我又是个瞎子,有谁愿意有个失明的女朋友呢?我想还是维持现在普通朋友的关系比较好,至少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她消极的说。
  “小梅,你和他认识是在你出意外之前还是之后?”丽文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
  “意外之后。”邾梅老实回答,“上个月有一个晚上回家,我在我家巷口差点被几个男人非礼,是他救了我的。”
  “之后见面都是他主动的?”
  “嗯。”  
  “他对你好不好?”
  “很好,昨天甚至还带我到医院做眼部的复诊,他说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我的眼睛有重见光明的一天……”
  “我的天!这样你竟然还说你不晓得他对你的感情?”丽文听到这儿就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打断她,“若是我是那个男人的话,我一定会马上找一面离自己最近的墙壁。”
  “做什么?”
  “一头撞死呀!”丽文没好气的对她说,“依他会带你到医院复诊,还说想尽办法会让你重见光明这两点上,你就应该知道他一定爱你爱到掏心掏肺了,而你竟然还说你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小梅,你是爱情智障不成?”
  “我以为他把我当妹妹……”
  “我若有这么好的哥哥,我一定二话不说马上嫁给他!”丽文说得好呕。
  “他真的喜欢我吗?”邾梅茫茫然的双眼瞪着前方,喃喃自语的念着,“他可能会喜欢我吗?他明知道我是个瞎子……”
  “说不定他就是因为你看不到这点才喜欢你也说不一定。”丽文突然神秘兮兮的对她说。
  邾梅将头转向丽文坐的方向,不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小梅,你说你是在意外之后才认识他的对不对?”
  “嗯。”
  “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他的长相是圆、是扁、是什么样子就对了。”她推测的说着,也不等邾梅点头或摇头就径自说了下去,“说不一定他长得很丑、很丑,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钟楼怪人一样见不得人,所以才会找上看不见的你来照顾,然后等你恢复视觉后挟恩回报要你嫁给他,到时候你这朵鲜花就只能插在牛粪上,成了现实生活中的美女与野兽了。”
  “丽文,你的想像力不要这么丰富好吗?”邾梅被她说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这并无不可能的呀,更何况只有你认识他,而你又刚好看不到……”丽文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非常有义气的说:“唉,我看这样好了,你下次叫他来接你下班,我帮你评估一下,以免你被骗上了贼船都不知道。”
  “原来,原来你说了这么大一堆就是想叫我带他来给你看是不是?”邾梅终于抓到了她最终目的了。
  “嘿嘿!”丽文讪笑了两声。
  “我真是服了你,每次要什么都不直说,还得拐弯抹角的扯了一大堆,这样你不嫌累吗?”邾梅一脸败给丽文的表情摇头说道,然而在她心中是很感谢丽文这次的拐弯抹角,因为“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始终想不透的问题竟在此时想通了,这真是世事难料呀!
 
  浪,不断拍打着海岸,带来一阵阵有规律的海潮声。
  邾梅依着莫雠天坐在堤岸上听海,喜欢大自然源源不绝的声音,更喜欢由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对他的感情已分不清是喜欢还是爱,但她真的享受有他陪伴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使两人皆默默无语,她亦能清楚的感到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感动。如果要她这样坐在这里一辈子的话,她也愿意,只因为身旁有他。
  “小梅。”身后突然响起他低柔的嗓音。
  “嗯?”邾梅轻轻的回答并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然而接下来却是一段好长好长的沉静,“怎么了?”她回过头面向他坐的方向。
  “我……明天开始我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
  “为什么?”邾梅心惊的叫,突然感到一阵冷气侵袭着自己,直达心底最深处。
  “我有工作。”
  “有工作就不能来看我吗?”邾梅忍不住激动的冲出口叫道,却在叫完后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对不起,我……”她嗫嚅的向他道歉,却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突兀的怒气解释,所以只能闭起嘴巴什么都不说,因此两人间突然被沉默隔了起来。
  浪,不断的拍打着海岸,海潮声也依然不断的传来,然而邾梅再也无心感受大自然美妙的声韵,身旁的他依然温暖,却传不进她渐感寒冷的心,她不相信莫雠天要离开她了,她怎能没有他的陪伴,他说一段时间是多长的一段?又为什么不能来看她?他要去哪里?还会再回来吗?
  她真的不敢相信他要离开自己了,可是这却是她亲耳听见的,假的了吗?她想知道处在他们俩之间感情的真实面貌,不想再孤零零的一个人猜测推敲了。
  “你的工作要出国是不是?如果回来了你还会记得我,还会来看我吗?”邾梅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我一定会回来的,小梅。”莫雠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给了她一个发誓般的保证,然后温柔的对她说:“等我回来后,我们马上到美国去,准备替你做眼角膜移植的手术。”
  听见他信誓旦旦的保证,邾梅觉得自己的眼泪好像快要掉出来了,没有,他并没有要抛弃她,一切都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罢了,真是感谢老天,可是他要去多久呢?
  “你要去多久?”她沉默好了一阵子后艰难的开口问。
  “最长不会超过一个月。”莫雠天思索着回答,“但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一个星期就够了。”
  “一个月?”邾梅喃喃的念道,和他相识也不过一个多月,自己却觉得认识他一辈子了,这一个月的等待会长得像一辈子吗?没有他的一个月自己该怎么办?
  “相信我小梅,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解决的,不会拖太久的。”他紧握了她的手一下向她保证。
  “阿天,我好想知道你的长相,我好想看你,这样的话至少往后的一个月我还可以想你。”邾梅哽咽的低语着,感觉自己的泪水竟已在不知不觉间流过双颊,滴落发间。
  莫雠天温柔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然后握住她的双手将它们放在自己脸颊上,“来,小梅摸我,既然你看不到我的长相,那么记住我的轮廓。”他带着它们一寸寸的游移在自己的脸上,“这是我的脸颊、我的眼睛、我的眉毛、我的鼻子、我的嘴巴,记住它们的轮廓,将它们深深的刻画在你心里面,永远不要忘记我。”
  泪水止不住,邾梅现在终于百分之百的确定自己爱上眼前这个男人了,即使他真的是个钟楼怪人、是只野兽的话她也认了,然而手下的轮廓是那么的阳刚、那么的分明、那么的英俊,是的,她看到他了,他正清清楚楚的浮现在她的心里面。
  “你现在知道我的长相,记住我了吗?他的嗓音柔和。
  邾梅用心眼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对他点了点头。
  “很好。”这次莫雠天的嗓音不只是柔和而且轻盈,“这样的话我只需再加深你的印象就够了……”他低语着。
  邾梅还搞不清楚他打算如何加深自己对他的印象时,她的双唇已被他吞噬,他吻住了她。
  是的,这的确是加深印象最好的方法,就算她记不住他的轮廓,却绝对记得住他的热吻,坚定毫不犹豫,一如他做事的原则,热烈却又不失温柔,一如他对她倾诉的感情,探索、纠缠、燃烧,莫雠天要她永永远远记得自己的吻。
  从来没有人这样吻过她,邾梅从来都不知道男女接吻是这个样子的,那么的亲密、那么的占有,就像是为对方烙印着互属的标记似的,完全没有任何的犹疑或保留,只要一经烙印就是一辈子的归属,所以她知道自己是属于他的,今生今世。
  “我爱你,阿天。”在莫雠天终于放开她,让她偎在他胸前时,邾梅轻柔的告诉他。
  莫雠天明显的轻颤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然而邾梅却可以由他逐渐收紧的双臂感受到他的深情,她想只要他是在意她的,那么这一切已经足够。
  
  骆威蹙眉坐在警局内,右手中指与食指间夹了一枝点燃的香烟,左手上则握了一张匿名信,一张揭露他花了两个月时间追查不到任何消息的杀人凶手的相关消息。信上说那名杀人凶手绰号“冷面”,最近所授的案件是杀“云连”老大王伍,要捉他只要确切掌握王伍的行踪即可。
  “冷面”?会是那个名声响彻国际,令FBI国际刑警都忍不住蹙眉的杀手“冷面”吗?他狠狠吸了一口烟。
  传说中的他难缠至极,只要被他盯上的猎物绝对没有人可在枪声响过后留下一口气,他下手一向以快、狠、厉、毒著名,而且百发百中枪枪要人命,难怪张世豪命案现场只有三发弹壳,三发皆能夺人性命,还真应验了百发百中、弹无虚发的神技呢!
  听说没有人知道“冷面”到底是何方人士,是男是女,是年轻人还是中老年人,但端看他杀人的狠厉就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至于他的年龄没有四十岁,那么他至少也在三十五岁上下,因为他“冷面”的大名早在十五年前就列在FBI重大案情的名单上了。
  十五年,真难想像自诩为万能的FBI,捉个人竟捉了十五年还搞不清楚对方长得是圆是扁,老实说骆威还真的有点佩服起这个“冷面”了呢,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官贼不两立,要不然就冲着他让FBI吃瘪十五年的份上,骆威一定交他这个朋友。
  “骆警官,FBI的贵客到了,局长要你到会议室去。”门口处探进一张脸对他说道。
  “知道了。”再次吸了一口烟,他将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头缓缓的起身,走出办公室。
  低着头走进警局会议室去,骆威挑了一张最角落的椅子跷脚坐下,根本懒得理台前装模作样的FBI特警,径自闭上眼睛打算来个闭目养神。
  “Rob!”
  一声讶然的叫声在台前响起,叫的竟是他在美国时用的英文名字,骆威叹了一口气,他早该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道理才对。
  “John,好久不见了。”他睁开眼睛淡然的看着奔向眼前的男人打声招呼。
  “真的是你?”唤名John的男人惊叹不已的叫道。
  “你们俩认识?”局长杨万要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两人。
  “我们在美国时是同校同学,甚至后来毕业还差点成为FBI的同事哩,只可惜……”John对杨万要说着,然后转头对骆威说:“Rob,你怎么一声不响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最终目标是进FBI哩,没想到你竟然……”
  “这里是台湾不是美国,大家都叫我骆警官,可不可以请你也这样叫我?”骆威客气的打断他,淡漠的态度与John的热络有着天壤之别。
  John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然而表面上却露出大大的笑容,与他勾肩搭背起来,“叫习惯了嘛,你要我一时改过来根本是不太可能的,Rob,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哈哈,既然你们两个交情这么好那么正好,因为张世豪的案情就是由骆警官在负责,那件案子也就是FBI急欲捉拿的‘冷面’干的,你们俩就好好研究对策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关于‘冷面’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杨万要笑容满面的拍拍两人的肩膀后离去,留下表情各异的两人。
  一等众人离去,只剩他们两人时,骆威不客气的将John勾在他肩膀的手臂拉了下来。
  “你还在气那件事呀?”John露齿一笑的问。
  骆威没回答他,只是将桌面上一切有关“冷面”的资料丢给他,随后即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对他说明有关“冷面”的一切案情发展后,甩门离去。
  说实在的,他一点也不希望FBI介入国内案件,尤其在见到这次负责人是John之后,他更是起了大大的反感,因为John只问结果不管过程的狠心办案手法,他担心将会有许多无辜的人被牵累而受害。
  “‘冷面’,希望你能自己来自首,希望你已离开台湾,希望你并没有要杀王伍,希望……该死的‘冷面’,你为什么要到台湾来杀人呢?真是该死!”
  
  穿过竹圆防风林来到竹圆海边鲜少人影的一角,一对看似父女,却实为情侣的两人亲密的相拥着走在沙滩上。
  莫雠天戴了一顶鸭舌帽,面无表情的坐在岸防上,距离不太远的看着他们俩人。
  很难相信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黑道大哥也会有儿女情长的时候,竟然斥退身旁一干保镳兄弟,带了个女人独自跑到海边看夕阳,哼,这也许是要应证那句俗话“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吧!因为今天正是他的死期,而能死在有美女、美景两相伴的地方,想必他该不会死不瞑目才对。
  莫雠天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在那几秒钟内留意了四周一眼,老天真的是待他不薄,因为四周完全没有闲杂人等,就连飞鸟似乎都避了开来,只除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飞机在头顶飞过,带了一阵破空鸣响,让海边的两人停止一切动作,维持着仰天的姿态不动,而这却正好让他在这稍远的距离开枪而不怕伤到几乎紧贴在王伍身上的女子。
  第一枪一如往常准确无误的正中王伍的脑袋,第二枪则在女子惊骇的推开中枪的王伍时没入他心脏部位,然而第三枪还未来得及发射前,莫雠天就已注意到原本停在防风林的小鸟们竟在一瞬间全部振翅疾速飞离,而这则告诉他林中有人,他当机立断的跳下岸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自己的车子。
  枪声在身后响起,莫雠天感觉子弹从身边飞过,一颗、两颗……他在瞬间陷入了枪林弹雨中,而他竟该死的还有心情比较自己与他们之间谁的枪技高超,他是不是被吓呆了?迅速的回过身开枪,他愕然的发现对他开枪的人竟全是身着制服的警察,换句话说,也就是有人对他实施了“一石二鸟”之计,想叫他干掉王伍后,再让他被捕入狱就是了,好狠毒的手段!
  连开数枪让那些对他紧追不舍的人挂了彩不能再开枪后,莫雠天迅速的上了车,打算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出重围,然而一名惊吓过度的男孩站在他退路上的中间,让他不得已急踩了一下煞车绕道而行,然而就在那时后头的追兵赶了上来,枪声再次在他四周响了起来,最令人不可置信的是那群自认为人民保姆的警察们竟不理会他眼前这名男孩,在枪林弹雨间男孩的肩膀中了枪倒下,血流如注的染红了他原本白净的T恤,而身后的枪声竟依然不断的持续着,根本不管男孩的死活。
  莫雠天握紧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横浮,他车一停,开了门就开枪往车后方扫射,并伸出左手掏起地上血泊中的男孩往旁边的座位一放,油门一踩,在九拐十八弯的乡间小路里冲出了重围,往他所知道最近的一间医院前进。
  “你在做什么?难道你没看到那里站了一个男孩吗?你竟然下令开枪,你竟敢!”骆威怒不可遏的揪住John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质问他。
  “与其让‘冷面’继续杀人,牺牲一两条性命根本无关紧要。”John冷笑的说。
  “牺牲一两条……”骆威瞠目结舌的瞪着他,不相信他竟敢说出这种话,“如果站在那里的男孩是你儿子的话,你会这样说吗?”骆威咬紧牙关的迸出声问他。
  “我还没有结婚哪来的儿子?”John冷嘲热讽的说道,随即用力扳开他揪住自己的手,警告他,“Rob,你别忘记我才是这里的老大,你最好尊重我一点。”
  骆威握紧拳头抑制着杀人的怒火,怒目相向的瞪着他半晌,随即恨恨的转身离去。
  “你要去哪里?”
  “报告长官,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要去哪里你管得着吗?”骆威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
  骆威根本不理他气得跳脚的表情,径自上车油门一踩飞驰离去。
  “冷面”真是个行事狠毒毫不留情的杀手吗?因为骆威发现所有中枪的同事,竟没有一人的枪伤是命中要害的,真的是他手下留情吗?还有那名中枪的男孩,为何“冷面”要将那男孩挟持进车内,是为了拿来预防他们追上他时的挡箭牌吗?为何那时“冷面”的脸上会出现了愤怒之色?传闻中的他是冷血、冷面、冷心,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又怎么可能会有勃然变色的一刻呢?
  骆威的眉头纠结不开,如果他的第六感没错的话,这个“冷面”杀手绝对是个面冷心不冷的血性汉子,只可惜误入歧途……
  唉,清官难为呀,他还是赶快到医院走一趟,说不定今天就能将“冷面”揪出来,这样正好也可以将没心没肺的John赶出台湾,免得更多无辜的人民受害。该死的John!
  
  把玩着手中的枪,莫雠天面无表情的坐在房内,他在等待负荆请罪的人,或者是索命阎罗的驾临。
  他“冷面”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又以杀人为业,但他还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连做个杀手都要遵守行规来杀人,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年的朋友竟会出卖他,摆了他一道!我不害人,人却害我,生处在这种处处伪善的社会里,到底什么人才是可以信任的呢?
  门外响起了他期待以久的敲门声,一向胆大心细的他这次却未出声询问对方是谁,就直接拉开大门用枪抵着愣住的“天马”挟制进屋,一把将“天马”推抵在墙上,面无表情的几乎可以让人胆战心惊,当场尿湿裤子。
  “冷面,你这是干什么?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别用枪指着人呀!”“天马”面无血色的战栗着,脸上强逼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莫雠天冷漠的将保险杆拉开,低柔的嗓音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冷面,那不是我的主意,我先前一点也不知道呀!”“天马”恐惧的大叫,冷汗溢出了额头。
  “是谁?”
  “你……先把枪收起来好不好?”他咽了一口唾液,有些哀求的说。
  莫雠天看了他一眼收起手上的枪。
  “是王陆,王伍的亲生弟弟,也就是这次委托你杀王伍的人,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
  “而你却助纣为虐的帮他陷害我。”
  “不是,冷面,我向天借了胆子也不敢陷害你呀。”
  “是吗?”
  莫雠天面无表情的轻掀嘴角,双手迅雷不及掩耳的拔出枪,一手指着“天马”,另一手朝大门与窗口处扫射,顿时外头哀叫声连续不断的叫了起来。当然守在外头的人再也埋伏不下去,一个接一个的举枪攻了进来,可惜就是没人是“冷面”的对手。
  “冷面”两枪在握,生平第一次狠下心来大开杀戒,对于敌人是来一人杀一人,来两人杀一双,恰恰命中要害枪枪毙命,因为他知道以现在这种局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不许他存有一丝人性,否则那个倒下去的人绝对是自己。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他最后的枪口指着“天马”。
  “饶了我,冷面,我是被逼的,王陆抓了我的马子,如果我不照他的话做的话,他就会杀了我的马子的,我是被逼的呀!”他瑟缩的在墙角颤抖着哀鸣。
  “他为什么要杀王伍?”莫雠天眯着眼问。
  “为了权势,他想当老大。”
  “那他为什么想杀我?”
  “天马”嗫嚅的说:“因为钱,他不想给钱。”
  “所以向警察泄漏我的动向,好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天马”不敢回答,只有用点头来表示。
  “这么说来现在黑白两道都想找我麻烦就是了,没想到我‘冷面’走到哪里红到哪里呀!”莫雠天冷漠的表情看不出心中在想什么,说出的话却有着浓郁的自我嘲讽与危险,“王陆真的不打算给钱?”他问。
  “天马”根本不敢点头说是,但面无血色的脸孔却道尽了一切答案。
  “看在我们俩曾是朋友的份上,今天我放过你,但是下回若再碰面的话,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莫雠天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收起枪支低柔的说:“回去告诉王陆叫他把钱准备好,我会亲自去向他要的,现在,滚!”
  “天马”道声谢,狼狈的连滚带爬的逃离,他直到今天才真正见识到“冷面”的厉害,临危不乱、面不改色的态度,双手握枪,枪枪毙命的厉准,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树立这个敌人的,可惜现在后悔已莫及。
  
  仔细的研究过与“冷面”相关的一切刑案,骆威惊骇的发现了其中的共同点,那就是死者一定是一枪毙命,并且每场案件从未有牵涉过其他伤者的,惟一的例外就是他在台湾所做的两件案子,一为张世豪案件,误伤了一名叫邾梅的女孩,另一次则为两天前的王伍案件,伤者却是因警方的失误所造成的,而他竟冒死将受伤的男孩送医急救。
  “冷面”也许真的是冷面,但那颗心却绝对比任何人都热,所以他大胆的假设“冷面”也许会出现在那名唤邾梅的女孩身边,他打算守株待兔的赌一赌,或者张世豪与王伍的案件可以在短期内解决,正好也可以将John赶回美国去。
  邾梅,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薄薄的档案资料上以“孤儿”两个字简单的交代了她的身世,因张世豪一案而受伤,弄瞎了双眼,结论上写着并张世家一案处理。
  骆威看着槟榔摊内与同伴巧笑倩兮的邾梅,怀疑的蹙起眉头,一个孤女可能有这么纯真无邪的笑容吗?更何况在祸从天降、双目失明之后,她为何还能笑得如此无忧无虑?她真的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吗?邾这个姓很少看到,它好像是现在朱姓的前身,但为何她的姓会是邾而不是朱呢?
  看着她,骆威不知道为何心里总觉得这个女孩似乎透露着些许古怪,不是那种坏人罪犯的古怪,而是感觉她身上好像有着不为人知的神秘感……
  “骆警官、骆警官,听到请回答。”车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骆威的思绪。
  “我是骆威,有什么事?”他拿起对讲机回答。
  “水尾街角发生一起重大枪击命案,死伤相当惨重,局长要你马上赶到现场去。”
  “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过去。”骆威皱眉答道,立即发动车子向水尾街的方向急驶而去。
  二十分钟后,他穿过围观的人群,跨过尼龙界线走进案发现场。
  “多少死伤?”他看着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问。
  “总共七个人,全部死亡。”
  骆威皱紧眉头蹲下身去查看尸体,第一具尸体中两枪,一枪在原本握枪的右手,另一枪则不偏不倚的正中心脏部位,而第二具、第三具皆有着同样情形,骆威的心中立时浮现出一张冷然的脸孔。
  “死者都是什么人?”他沉重的问。
  “‘云连帮’的七恶。”
  “七恶?”骆威这回才注意到死者竟都是几起重刑案中主角,警方急欲追拿的恶徒“云连”七恶人。
  “这间屋主是谁?是否有收出任何证物?”他沉寂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问。
  “屋主是个瞎了眼的老寡妇,专靠租金为活,只知道这次租她房子的是个很有钱的男人,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任何租赁契约的凭据存在。至于屋内除了一般生活用品之外,根本找不出任何线索。”
  “我知道了。”骆威沉思了一会儿后点头走进屋内。
  屋内简单朴素,并且看得出枪战前的整洁有序,衣橱内稀少的衣物说明此人并不打算长住此处,也说明了其高挑的傲人身段,而这只有更加肯定了骆威内心的想法,是他,先前住在这个地方的人就是“冷面”。
  骆威坐在柔软的床上,眼光不由自主地看到床柜上的医学丛书,而所翻的那页却正是有关眼睛,而且大标题下写的是“眼角膜移植”五个字,他伸出手轻画着“眼角膜移值”五个字,嘴里喃喃的念出声。
  “‘冷面’你要小心了,因为我已经快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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