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糖 第五章

  就这样,他们的同居生活拉开了序幕。
  葛忠良外表虽然粗犷,但照顾起人来毫不含糊。面对他的细心呵护,罗跃奇常常感觉受宠若惊,偶尔还会陷入一种无以为报的恐慌之中。当然,这种恐慌是很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与葛忠良同寝同食,一起消磨闲暇的时光,让罗跃奇的生活渐渐变得安稳而舒适。他沉溺在无处不在的温馨与甜美中,就像迷失方向的孩子走进了一片糖果森林。
  糖果很漂亮,也很可口,只是有时候太硬了,会磕伤牙齿。
  「跃奇!」
  突如其来的一声喊,惊得罗跃奇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看到不知何时坐在自己对面的聂闻达,他立即强作镇定,问道:「什、什么?」
  聂闻达面无表情地抽出一张纸巾,直接在罗跃奇的嘴角上用力擦了擦。
  看到纸巾上湿湿的一片,罗跃奇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他居然不知不觉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连口水流出来了也不知道。
  「你最近是不是玩得太疯了?」
  「……」
  「虽然同居让人很兴奋,但你都搬过去半个月了,好歹也该节制一下。」
  「……」
  「年轻的时候损耗太大,到老了会很吃亏的。」
  「你在说些什么呀!」
  聂闻达越说越离谱,而且话里取笑的成分远远高于责备,罗跃奇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以为他只是害羞,聂闻达继续「苦口婆心」:「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都这么熟了……」
  「去你的!」
  「我说错了吗?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这段时间一上班就打瞌睡,睡着了还会流口水。你说你晚上都去做什么了,操劳成这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那是哪样?」聂闻达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索性打破沙锅问到底。
  罗跃奇犹豫了半天,为免背上纵欲无度的罪名,终于说出了实情:「忠良睡觉的时候会打呼噜,声音还特别大,害我都睡不好。」
  聂闻达摸着下巴,一脸狐疑:「你搬过去之前不就跟他上过床了吗?怎么现在才发现?」
  「那之前……之前我也没在意啊!谁知道会这么严重。」
  关于这件事,罗跃奇真的是哑巴吃黄莲。
  之前每次跟葛忠良在一起,都是做爱做到天昏地暗,完事时早就累趴下了。别说是鼾声,就算是打雷都吵不醒他。
  可现在两个人住在一起,怎么可能每晚都不知节制?很自然的,罗跃奇就不可能睡得那么沉,问题也就在这个时候出来了。
  「那你有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提了也没用吧?」罗跃奇把腿缩到椅子上,顿觉无比惆怅:「不是说打呼噜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打呼噜吗?为了这种事特地去跟他讲,未免也太那个了。」
  「哪个?」
  「就是那个……」
  发现聂闻达根本只是在逗他,罗跃奇不客气地送了他一个白眼。
  低头闷笑了许久,聂闻达终于正色说道:「两个人一起生活,就像是新车上路,总要经过一段磨合期。想要走得远,开得顺,发现问题就一定要及时解决。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道理和现实是两回事。」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打呼噜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他要是不举,那才不好开口说吧?」
  「他要是不举还好了,换我上他!」认识葛忠良之后就没占过上风的罗跃奇,忍不住龇了龇牙。
  聂闻达没听清他的嘀咕:「什么?」
  「没什么。」罗跃奇装傻。
  没兴趣再管闲事,聂闻达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说道:「好了,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总之,一定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公司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要是你病倒了,我可不会放你病假。」
  聂闻达嘴上说为了公司,实际上还是在关心朋友,罗跃奇十分感动,却仍然忍不住情绪低落。他不向葛忠良提起打鼾这件事,不好意思开口只是原因之一。
  葛忠良总是在迁就他,尊重他的习惯,配合他的喜好。如果他连打鼾这种小事都不能包容,那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罗跃奇不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葛忠良一个人在付出。他想公平一点,这样才不会觉得亏欠。
  到了下班时间,葛忠良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办公室楼下。
  聂闻达从窗口看到他的车子,忍不住对罗跃奇说:「你以后开我的车吧!那样上班方便一点。」
  「车子给我开,你出门怎么办?」
  聂闻达可不像他这样能屈能伸,坐公交车对他来说跟上刑差不多。
  「满大街都是出租车,你还怕我出不去吗?」
  「那倒是。」罗跃奇尴尬地笑了笑。他差点忘了,聂闻达才不会为了省钱去坐公交车。
  「话说回来,葛忠良对你还真是不错。从修车行到这里,来回得两个小时吧?为了接送你,他一天得花四个小时在路上。这一天两天也就算了,现在都大半个月了,他还真有毅力。」
  聂闻达的感慨让罗跃奇忍不住得意,「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住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这是他应该做的。」
  「两个人谈感情,没什么应该不应该,只有愿意不愿意。」
  谈话突然变得语重心长,罗跃奇不由想笑:「知道了,恋爱专家。」
  「我不过是个失败的专家。」聂闻达苦笑,「等你积累了更多的成功经验,记得一定要传授给我。」
  猜他可能想起了吕钊,罗跃奇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于是含糊地应了两声「好」。
  上了葛忠良的车,罗跃奇把聂闻达借车给他的事说了。还以为减轻了负担的葛忠良会因此感到高兴,谁知他反而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
  「我送你不好吗?」
  「有你送当然好,但是你每天这样跑来跑去的,实在是太辛苦了。而且,油钱也划不来呀!」罗跃奇觉得自己都快成钱精了,越来越节省。
  「你最近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我怎么放心让你每天开车上班?有我送你的话,你好歹能多休息一下。」
  没想到葛忠良连这个都有留意到,罗跃奇一阵窝心,但又忍不住硬撑说:「没有啊!我精神好得很……」
  说话间,正好遇上一个红灯。
  葛忠良停下车子,突然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罗跃奇的脸,拇指还刻意在他的眼圈上来回擦了几下。
  「精神好的话,黑眼圈怎么会跑出来?」他问。
  「我……」
  罗跃奇正想胡乱编一个解释,葛忠良却已经转过头,专心开起车来。
  注视着他线条刚硬的侧脸,罗跃奇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嗯?」葛忠良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罗跃奇突然伸手托住他的下巴,然后闪电般地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谁知,葛忠良准备不足,惊得差点握不稳手里的方向盘。车子呈曲线状在路面扭动了几下,还好周围的车辆贴得不是太近,才没有连累别人。
  「好险!」同样被吓到的罗跃奇连忙拍胸口压惊。
  恢复正常的葛忠良立刻严肃地提出了警告:「下次不许这么干了!」
  「哦。」
  本来还想取笑他定力太差,不过见他脸色实在难看,自知做错事的罗跃奇还是乖乖地点了头。
  车厢顿时陷入了沉默,为免尴尬,罗跃奇打开了收音机。
  交通台正在播报路况,接着便是一首接一首的流行歌曲。音乐伴着车身的震动,居然让罗跃奇觉得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嘴唇上的压力干扰了他难得的好眠。
  浑浊的热气一阵阵地喷过来,好像把空气都挤走了。张嘴想要呼吸,却让早就等在那里的人有了入侵的空隙。湿滑的舌尖如同调皮的精灵,随便游走一圈,便引来一片骚乱。
  对抗的本能被挑起,但角力的结果却是节节败退。面对对手的强大,罗跃奇很不服气,于是更加凶狠的还击,可惜无一例外,全都被对手轻易化解。
  唇齿的摩擦慢慢变成一剂致幻的迷药,让紧闭的双眼也能窥见五彩斑斓。窒息催动了狂乱,整个人就像是从里到外被点燃了。
  好热!
  不能呼吸。
  再也受不了了,用力推开面前的热源,新鲜空气如愿而来。
  大口喘着粗气,罗跃奇终于看清了占他便宜的人。
  「到家了。」葛忠良近在咫尺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就像被那眼神夺了心智一样,受了欺负的罗跃奇顿时忘了委屈,傻愣愣地看着他。
  「你不生气了?」
  「气什么?」
  「气我影响你开车呀!」忘不了他刚才拉长脸的样子,罗跃奇趁机摆出不满的表情。
  葛忠良大笑,捧住罗跃奇的脸狠狠地亲了几下,说:「刚才我是气我自己,太容易受你影响了。不过被你随便亲一下,就差点把车子撞了。」
  「真的假的?」罗跃奇嘴上还在质疑,可心里早就被这变相的甜言蜜语哄得心花怒放。
  葛忠良不答反问:「你到底要不要下车?还是想继续吗?」
  带着诱惑的声音,简直就是个陷阱。
  看到他不断放大的脸孔,罗跃奇差点就想答应了,可眼睛的余光瞥到后视镜,发现小海正在朝车子走过来,便立刻紧张地大喊道:「下!我下!」
  当众表演实在是太丢脸了,打死他都不要!
  罗跃奇下了车,与小海照面,立刻摆出无可挑剔的灿烂笑容。可惜小海心事重重的,匆匆点头之后,就直接去找还在车上的葛忠良了。
  再回头去听他们说些什么似乎不太妥当,罗跃奇只好先走一步。
  经过修车行的时候,在里面工作的人都热情地与他打招呼,他也自然的一一回应。
  搬来这里之后,所有的人都对他很好。他们很自然就接受了他与葛忠良的恋人关系,就像对待平常情侣那样对待他们。
  从没想过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生活在别人的目光中,罗跃奇不得不承认,这是葛忠良给他的最大一个惊喜。
  上天还是眷顾他的。能得到现在的生活,罗跃奇觉得自己与父亲的抗争全都值了。就算每天晚上被葛忠良的呼噜声吵得不能睡,也值了。
  懒散地趴倒在卧室的大床上,罗跃奇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随后进来的葛忠良忍不住好奇。
  「没什么。」拉住他的衣摆,把他扯到自己面前,罗跃奇表情蛊惑地说:「我们继续吧!」
  不需要解释到底是要继续什么,葛忠良的唇已经飞快地贴到了罗跃奇的唇上。可惜,并没有预料中的火辣热吻,葛忠良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我马上要出门了。」
  「去哪里?」
  「有个老主顾的车出了问题,我和小海现在要赶过去。」
  「饭都不吃了吗?」
  「不了。饭我都做好了,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罗跃奇来不及多说,葛忠良就像风一样刮了出去。
  哀怨地看着门口好一会儿,罗跃奇拿起枕头,压在自己的脸上。
  不想吃饭,他要睡觉。
  就像要把这些天缺失的睡眠一次补足似的,罗跃奇这一睡下去,再醒来居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看到身旁空空的位置,他有些傻眼了。修什么车需要修上一夜呀?
  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罗跃奇把昨夜的饭菜拿出来热了热,填饱了咕咕直叫的肚皮。而当他准备去洗碗的时候,葛忠良来了通电话。
  「什么车要修这么久呀?」听到他略显疲惫的声音,罗跃奇不由有些心疼。
  「其实是改装车子,客人想让性能再高一点,这种比较花时间。」葛忠良似乎正在吃早点,嘴里塞着东西,讲话有些含糊:「今天我不能送你去上班了。」
  「没关系。」
  「可是你去公司要转车,太辛苦了。」
  「你一晚上没睡才辛苦。」葛忠良的无微不至让罗跃奇很是感动,「不要操心我了,你忙完了就早点回来睡吧!」
  「嗯,那我挂了。」
  「Bye!」
  罗跃奇挂上电话,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收拾东西出了门。
  虽然他一直感觉自己比聂闻达能吃苦,但真正在上班高峰时段爬上了公交车,他才发现那根本只是自己的幻觉。
  到处都是人,身上不知贴着谁的后背、手臂、大腿,怎么躲都躲不开。车里的冷气还不如不开,人多了根本没有降温的效果,还封闭了车体,弄得一车子浊气。
  待在这个闷罐一样的地方,身上明明没有出汗,衣服也好像黏在了皮肤上。随便动一下都觉得束手束脚,完全透不过气来。
  辛辛苦苦赶到公司,居然还迟到了二十分钟。虽然聂大老板不会扣他的薪水,罗跃奇仍然觉得十分懊恼。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葛忠良又打电话说有事情要忙,没办法过来接他,害罗跃奇差点想趴在桌上大哭一场。
  「不是吧?亏我昨天还赞他毅力好,今天他就不出现了。你小心点,这可能是他对你失去兴趣的前兆。」
  聂闻达的乌鸦嘴换来了罗跃奇送出的两记白眼。
  好的不灵,坏的灵。
  罗跃奇没想到,聂闻达那天的一句玩笑,没过多久就基本成真了。
  之所以没有完全成真,是因为葛忠良并不是真的对他失去兴趣,而是他根本没时间来对罗跃奇展现兴趣。
  从那天开始,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帮人改装车子,白天还在照顾修车行的生意,连睡觉都只有少少的时间,好像铁人一样。
  一开始罗跃奇还有些高兴,毕竟他可以暂时不用为鼾声烦恼。但时间长了,他就有点看不下去了。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不说,葛忠良还累得瘦了一大圈。
  听小海说,改装车子是很赚钱的,但为了赚钱这样拼命的,罗跃奇还真没见过。
  虽然两个人已经住在一起,可罗跃奇还是不太好意思直接叫葛忠良别干了,顶多是旁敲侧击,让他要注意身体什么的。不过这样温柔的提醒,通常只能换来葛忠良不痛不痒的保证。
  该死的,他都忘了他们上次亲热是什么时候了。这样下去,两个人会有好结果才怪!
  「呼——」
  罗跃奇吐出一口浊气,无力地将头靠在玻璃窗上。
  室外超高的气温,把玻璃都烤热了。
  「发完呆没有?」聂闻达走过来,在罗跃奇的办公桌上敲了两下。
  罗跃奇没有转头看他,只是纠正说:「我在忧郁。」
  「那麻烦你忧郁完了就把这个月的营业分析表做一下。」已经习惯了他最近这种要死不活的状态,聂闻达表现得毫无同情心。
  「我都说了我在忧郁了。你这个不体谅人的坏蛋,压榨员工的吸血鬼!」
  虽然这控诉完全歪曲了事实,但是骂上他两句能让罗跃奇心里痛快不少,所以最近他常这么干。
  被当成发泄管道,聂闻达一般并不介意,谁让他是罗跃奇多年的好友呢?不过今天,他突然有了不同的反应。
  聂闻达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陶瓷碎裂的声音吓了罗跃奇一跳。浓黑的咖啡弄脏了聂闻达的裤子,他却没有任何自觉。
  「怎么了?烫到了吗?」
  面对罗跃奇关切的询问,聂闻达呆滞了两秒,然后将手中大信封递给他。那是早上收到的,聂闻达刚刚才拆开它。
  「什么东西?」
  罗跃奇接过来一看,发现里面装着一迭照片。每张照片里的主角都是与聂闻达失去联络许久的恋人——吕钊。看照片的角度,明显都是偷拍。
  「这是……」
  「我爸把吕钊藏到国外去了,难怪我一直都找不到他。」
  罗跃奇再次细看,照片上的背景果然都不是国内有的。
  「私家侦探虽然收费贵了点,但还是挺值的。」
  聂闻达的声音有些颤。罗跃奇能感觉得出他的惊喜,还有惊喜背后压抑的酸楚。用力搂了搂他的肩膀,罗跃奇无声地安慰着他,真心的为他感到高兴。
  将照片拿了回去,聂闻达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将它们贴在胸口。
  吕钊都快人间蒸发一年了,普通人就算没放弃,估计也会想疯了吧?聂闻达能坚持下来,真是出乎罗跃奇的意料。
  他感慨着,忍不住联想到自己。
  他和葛忠良在一起好像都没有遭遇过什么挫折,感情也谈不上深刻,只是相处起来觉得舒服。现在,连这仅有的感觉似乎都淡了。
  「好好解决你和葛忠良的问题吧!如果你想一直跟他在一起的话,就不要任由你们的关系向糟糕的方面发展。」
  聂闻达突如其来的说教让罗跃奇有些措手不及,「你已经忧郁了很长时间了,再这么继续下去,我怕你会传染给我!」
  严肃的气氛一弱,罗跃奇立刻嘻笑道:「还是先别担心你会不会忧郁了,去换条裤子吧!」
  看了看被咖啡弄脏的裤子,聂闻达尴尬地笑了笑。等他一转背,罗跃奇就飞快离开了办公室。
  聂闻达和吕钊的「血泪史」点醒了他。他突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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