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围猎(上) 第八章

  依然是筑波山,满山摇曳的树木繁茂依旧,不知被施用了什么样的奇异术法,前几天夜里被奥伽灼伤的树木已经恢复了碧绿青苍,仿佛那场惊心的战斗从来没有发生过。
  初见时的夜景,已经变成了现在白天秀丽迷人的风光。
  正午的阳光耀眼地从林中撒下,随着晃动的树叶摇栘着,散射出模糊的光晕,在旱赤的眼前荡漾着,灿白而眩目。
  眼睛不适极了,有种酸痛的异样感。
  果然已经适应了要在黑夜中生活了吗?连这最最普通的阳光,已经觉得难以忍耐。
  忽然纵身跳上头顶的树梢,他攀上了树干,举手拨开浓密的蔽日树荫,他让自己整个人都暴露在了炙热的阳光炙烤下。闭着眼睛,他就那么奇怪地半躺半坐着,像是睡着了。
  强烈的日光有着灼人的温度,他的额上很快因为那种烤炙而渗出了密密的细小汗珠,晶莹剔透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就这么安静地接受着阳光的曝晒,时间一点点过去,他额上脸上密布的汗珠终于渐渐干了。不知在那树干上静坐了多久,他只感到来自头顶的光线一点点地移动着,最终偏移到了很遥远的方向。
  已经到了下午。
  到了黄昏。
  晚上。
  终于睁开眼时,太阳已经落到了筑波山的山后,弯弯的月亮已经挂在了另一边的天空,皎洁而温柔。密林深处,忽然有几只惊鸟扑棱棱高高飞了起来,黑色的剪影在夜色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月光似水,四下里恬静无人。
  静静坐在树下,忽然,异常的响动丛他身后忽然爆出,一只灰色的小野兔从他身后的草丛里窜了出来,拚命地向着他们的方向逃窜。
  它身后,一只体形凶悍的土豹随之现身,低低嚎叫一声,猛地狂扑过来,月光下,已经张开了闪亮的尖利牙齿!
  大约是惊慌中完全没觉察到星赤静心敛气的存在,那只野兔直直地奔向星赤身边的大树。
  看着那只小兔子直奔他而来,星赤的眼光,悄然一动。
  就在那只土豹飞身跃来,前爪已经堪堪搭上那只小野兔的后腿的一刹那,他已经骤然出手!一根随手折断的树枝,带着呼啸的风声,像支强弩激射而出的利箭,指向了那只豹子的右眼!
  “嗷”地一声痛叫,跃在半空的土豹翻身落下,痛苦地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天生的兽类感觉已经觉察出那个人类的危险,终于惶急地回身,急急逃窜而走。
  眼中的锐气慢慢敛去,星赤的脸上露出一点温柔。翻身跳下树,他伸手抓住那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灰兔,提着它的脖颈,拎到了自己的怀里,无声地看着小兔子惊慌的眼睛。
  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小兔子拚命地蹬着四肢,徒劳地挣扎了半天,似乎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的眼光和举动都没有恶意,它可怜兮兮的挣扎变轻了。
  “嗨,我不会伤害你的。你陪我说说话,奸不好?”月光下显得尤其孤单的少年轻点着它的粉红鼻子,轻轻道。从小都没有人陪他说话呢,在孤儿院里被寄养的时候是这样,猎人学校里也是这样。
  小灰兔激灵着长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迎着星赤的眼睛,咂吧咂吧三瓣嘴。
  “你的眼睛和我一样呢,是红色的。”星赤面无表情地,对着一脸瑟缩的小兔继续低语。可是它的同类不会因为这个排斥它吧?瞧,它比他可幸运多了。他得时时刻刻把自己眼睛的颜色隐藏起来,从小风教官就这样告诫他。
  低低叹了口气,他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对于他的话,我从来都是听的。”
  茫然地晃了晃小兔子的两只爪子,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伸出手在身边的草丛中拔了几株青翠的草叶,笨拙地放在了小兔的嘴边:“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轻嗅了一下,小兔子禁不住食物的引诱,歪头看了看他,终于伸出了牙齿,就着他的手,窸窸窣窣地大嚼起来。
  唇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星赤看着它贪婪的吃相。
  “你吃饱了,就再陪陪我,好不好?”星赤小声地说,又抓了一把草叶,殷勤地喂到它的嘴边。“没有反对的话,就当你同意喽。”
  他试探着把它放在地上,小兔子居然扇扇耳朵,没有立刻撒腿就跑。
  咦,它不跑走吗?
  无辜地眨眨红眼睛,小灰兔蹬了蹬肥肥的短腿,犹豫地瞥瞥他。
  “哇……你好像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呢。”少年开心地抚弄着它头顶顺滑的毛皮,把它小心地重新拎到眼前,反复地打量一会,有点儿失望。体症平常,没有异相,好像没什么能当灵兽的潜质啊。
  很快点点头,他自言自语:“没关系啦,当只有潜能的灵兽有什么好?就算再强大,搞不好就会被我们这样的猎人盯上,被捉去当了什么契约兽。”
  摸了摸小兔子的鼻尖,他孩子气地摇摇头:“我就认识一只灵力很强大的狐狸哦,本来在山林里活得好好的,还不是被……”
  语声忽然戛然而止,他顿了顿,咽下了那个脱口而出的名字,半天才接着道:“被……人类捉住,强迫着变成了一只没有自由的契约兽?所以说,你该庆幸自己是只很普通的小兔子啊。”
  就像他,从小就隐隐约约地觉得,那些普通的小孩子,察觉不到任何黑暗种族存在,没有任何超常的灵力,不需要早早就开始修炼增加自己的异能,只要整天骑在同样普通的人类父亲肩膀上,开开心心地玩耍嘻笑,是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
  一定很幸福吧?
  “你也有爸爸妈妈,对不对?”天这么晚了,它不回去的话,它们会不会很担心?
  他犹豫地想了想,迷惘地低语:“我听人家说,父母亲都会很担心自己的孩子的,生怕他们委屈,生怕他们受伤害,更生怕他们活不下去啊。”
  那么,为什么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可以那么放心地去死,不担心他会活不下去呢?
  “他们一心求死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一点点呢?”无人的空旷山野里,少年孤单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低的快要听不清。半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着微光,落了下来。
  灰色的小野兔迷惑地抬起头,晃了晃脑袋,甩掉了落在头顶的不明液体。好奇地舔了舔那落到草叶上的水珠,它不满地转开头:不是芬芳的露水,咸咸的,一点也不香甜。
  “小兔子,我觉得……看到你,好像觉得很熟悉。”他怔怔地,轻声对着它道,好像真的对着一只能听懂它话语的灵兽,“我在妈妈的记忆里,也看到一只和你很像的野兔呢。我父母亲相遇的时候,也抓到过一只小兔子,和你的样子,很像呢。”
  很久没有再说话,星赤像是一座小小的雕像,静坐在那里,只有乌黑的发丝偶尔地随着清风飘动。
  “喂,你该走了。”再抬起头的时候,星赤的眼睛水亮亮的,带着四周渐起的朝雾一样的湿气。微笑着把小野兔向草丛一抛,他站起身。
  小跑着窜了几步,小兔子回过头,歪着头看了看他,才终于消失在茂盛的深深草丛中。
  脸上的孩子气消失了,星赤望着来时的路,慢吞吞地,走向了渐渐黑沉的山麓,魔族宫殿的黑暗入口。
  ***
  帘幕低垂,浑圆的金属珠帘闪着银色的珠光,映照着黑色丝绒大床上纠缠的两具健美躯体。
  肉体撞击的声音,夹杂着让人脸红心跳的**,金色和银色两种截然不同的长发凌乱地绕在一起,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奥、奥伽……”喃喃地吐出几声模糊的叫声,金发男子的迷乱眼神透露着情欲的光芒,生动的五官上,隐约露出活色生香的媚意。
  主动地张开了大腿,他紧紧缠绕上身上人的肩。修长的肢体似乎并不满足于两人间肉体的痴缠,而想要把身上的人拉得更紧。
  “奥伽,吻我……”他低声地叫,艳丽的红唇上泛着水色。
  “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了……阿尔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啊。”叹了一声,奥伽并没有如他所愿地照顾他饥渴的唇,却猛然挺身,坚硬的凶器猛地冲进身下男子的密处,火热的**虽然已经润滑的足够充分,可在这深深的刺入下,再度过分扩展。
  “啊~”太强烈了,那种巨大的、把人抛在大海般无助的快感!尖叫了一声,阿尔丰的手指痉挛地揪紧了床头的金属珠,叮咯作响。顾不上体会体内的刺激感,他的心中有点不安:奥伽生气了吗?
  强忍着**快要涨破般强烈的体验,他勉强地睁开眼睛,缠绵地吻上了眼前坚实的胸膛,一点点,灵巧的舌尖舔舐着奥伽胸口朱红的两点。那是饱满而诱人的,在这长时间的情事中早已傲然挺立,和他的主人一样,居高临下,等待着别人的取悦。
  满意地看着身在下面正努力服侍自己的青年,奥伽并没有放松冲刺的频率。耐心地维持着快速却猛烈的捅刺,像往常一样,直逼到下面的人连连尖叫求饶,才允许他和自己一起释放出来。
  “你回去吧。”翻身躺在一边,奥伽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一丝疲累,对他挥挥手。
  “是。”挣扎着撑起酸软无力的身体,忍着高潮过后的余韵冲击,金发的魔族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正要出门,他的背后传来奥伽懒洋洋的吩咐:“对了,记得关照一下新来的那个小家伙,别让他觉得太孤单。”
  “他真的是我们魔族的人吗?”阿尔丰哼了哼。
  “当然,他有一双如假包换的魔族的眼睛。”微笑着道,奥伽脸上别有深意,“更何况,他已经无处可去。”
  “知道了,我会照顾他的。”暗自咬了咬牙齿,阿尔丰没有回头。
  走在黑暗的长廊中,阿尔丰脸上的媚意已经渐渐消散,换上了冷冷的愤然之色。
  转身向着长廊尽头的灯火走去,随着他轻巧的脚步声走近,黑暗的长廊两边,灯火也逐渐明亮。
  为了照顾习惯在人界的光明里生活的那个小猎人,连一向喜爱暗夜的魔族宫殿里最少见的光亮,也特意增加了这么多……奥伽最近为那个讨厌的、来历不明的混血杂种,已经做的太多。
  他在心里冷笑。
  举手敲了敲走廊尽头的房门,没等屋里传来应答,他已经毫不客气地直接闯了进去。
  房里的灯亮着,那个小猎人,还没有睡。
  警觉地直视着他,那个端坐在床边的少年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是人间的正午,也是我们魔族力量消退而觉得倦怠的时候。”露出一个称不上友好的微笑,金发青年斜倚在门边:“怎么,你们人类习惯这个时候醒着吗?”
  人类。
  星赤慢吞吞地开口:“我不是人类。”
  “哦?”阿尔丰笑着走到他的床边坐下,随手理了理自己敞开的衣襟,若有若无地,露出了白皙的脖颈上几处红肿的痕迹。
  敏锐地瞥见那些情事痕迹,星赤脸上微微一红,避开了眼光。
  “你是说你不是人类,那么你是魔族喽?”噗哧一笑,阿尔丰慵懒地躺在他身边,夸张地伸长了依旧酸软的腿。
  星赤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开了身体。
  现在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有着一头茎丽金发的魔族,就是地位颇高的几位魔族长老之一,名叫阿尔丰。几天前对他和风教官的追击中,他曾被自己一掌击伤。
  这种本该歇息的时刻,他到自己这里来,做什么呢?
  就是来问他一句:他是魔族还是人类?
  得不到他的回答,阿尔丰微笑着,仰起头,仔细地打量着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眼前的这个东方少年,的确有种让人过目难忘的特质。
  不是因为那俊秀出色的五官——高等魔族和低等魔族不同,他身边到处都是有着出色惊人外貌的同伴,这不足为奇。可这个身分特殊的少年,身上却有一种魔族们不常见的纯净。
  是的,那来自于那双亮晶晶的黑色眼睛,清澈而锐利,就像是这筑波山上清冽的山泉水,看着人的时候,似乎能感到那种泉水掠过脸庞的清凉。
  “奥伽说,你有一双魔族的眼睛。”他迷惑地道,凑近了星赤的脸庞,仔细研究着他的黑色眸子。
  就是这双清澈的、不含一丝邪气的眼睛?
  他几乎想笑起来,多么荒谬,那简直像对着一朵精致又娇嫩的小龙舌兰赞美它的粗犷一样可笑!
  “魔族的眼睛,该是怎样的?”星赤忽然问。
  “当然是红色的。凡是激动、发力、或者情绪波动的时候,它就会从原先的颜色变成赤红。而越高等的魔族,这种转变就越快。你瞧过我们的王奥伽的眼睛了?它从琥珀色变成赤红,简直不需要时间。”
  定定地望他一眼,星赤漠然道:“假如这样,我的确是的。”
  “哦?真的吗?真令人好奇啊。”金发青年不怀好意地悄然伸手,抚过星赤近在眼前的腰肢,“来,让我检验一下吧。”
  大吃一惊,星赤猛然打落他的手:“你干什么?!”
  飞快地跃起,阿尔丰邪笑着将整个人压在了星赤的身上,双手粹不及防地按住了少年那劲瘦的手腕:“奥伽怎么调教你的,让我一样试试吧!”
  俯下身,他重重吻上了星赤的腮。似乎很满意那少年脸颊特有的清爽细腻,他的亲吻越来越放肆大胆。
  “滚开!”冷冷怒吼一声,星赤的手腕猝然发力,一股犀利的力量沿着手腕的脉搏直击阿尔丰的手臂。被这股力量震得双手一抖,阿尔丰嘿嘿一笑,骤然凌空跃到空中,翻身急落之时,两道柔韧无比的长索就像凭空长出来一样,当空直下,缠向星赤翻滚到一边的身体。
  不是普通的锁链,那长索,像是有生命的生物一样,前端微微一抬,像是长着眼睛的灵蛇,准确无比地追上星赤正要疾速闪躲的身体,紧紧缚住了他的手臂。
  而这时,阿尔丰已经从空中落下,强迫着再度压上星赤被缚住的身体,猛然扯开了他上身的衬衫,“嗤啦”一声裂响,少年健康的肌肤已经在室内明亮的灯火下,闪动着诱人的色泽。
  “奥伽说,要我好好关照你——瞧,我正在遵照他的吩咐。”淫邪的光芒闪动在他眼里,阿尔丰恶意地抚摸着星赤裸露在外的锁骨,情色的意味越来越明显。
  “嗨,小猎人,我保证这就让你尝尝快活的滋味。”他低声道,眼中的邪气大盛,灵巧的手指已经转而向下,探向了星赤的下身,寻找着目标。
  就在他正要撕扯开星赤的长裤时,星赤身上的锁链却忽然“匡啷”一阵脆响,漫天铁层飞舞,片片碎裂。
  徒手震裂那道恼人的锁链,星赤反手一拳,狠狠砸上了阿尔丰的面门,电光石火,直中他那挺直的鼻梁。
  “啊呜!”狼狈地捣住流血的鼻子,阿尔丰恼火地倒在一边。那条破碎的锁链发出了一声叮冬,悄无声息地缩回去,转眼不见了踪迹。
  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星赤已经凶猛扑了过来,胳膊肘重重抵上了他的喉结,冷冷开口:“我不管你是什么长老还是高等魔族,再来惹我,你一样要死!”
  他的力量,甚至比前几天被追杀时迸发出来的,还大了很多!
  惊讶地发现了这一点,阿尔丰掩饰不住心中的惊疑。正紧紧抵住他脖颈的那股力量,不再是前几天感觉到的那样纯净,却多了种熟悉的同类气息,隐约的邪恶,却不稳定。
  就像是刚刚得到却不知道怎样驾驭,那力量,综合了人类异能者的灵力,也包含着魔族黑暗的气息。
  难道真的如奥伽所说,这个少年体内,的确有来自魔族血统的强大能量?
  “嗨——别那么紧张。”他轻声嘘了一下,好奇地研究着星赤的眼睛,发现那并没有发生变化,“只是一场可以让我们一起快乐的游戏,你不喜欢的话,那可真遗憾。”
  确定他已经放弃反击,星赤闪电般收回坚硬的手肘,淡淡道:“假如你的鼻梁被我打断,那一定更遗憾。”
  擦掉鼻子和下巴上的血迹,阿尔丰舔了舔嘴唇,退后一步,转身出了星赤的房门。
  走到门口,他回头一扬长眉:“其实不用那么排斥我吧?我不见得比奥伽做的差哦,你知道,他一向那么粗鲁……”
  哈哈大笑,他已经飞身纵身远去,得意的笑声回响在静寂的长廊里,激起阵阵回声。
  他身后,星赤挺立的身体,变得僵硬。
  闭上眼,阿尔丰的话语就像一把小小的利剑,虽然不能伤人,却足以挑开这些天一直深锁的、强迫自己忘却的记忆。
  那高大强壮的男人,那强势却深刻的侵犯,曾经是那样的让他颤栗,不容他有丝毫抗拒。
  第一次被迫的失控,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无能为力,第一次感受到那种陌生的体验,波涛汹涌,直送他进天堂,也直拖他下地狱。
  无论肉体还是精神,那都是他有生以来,所遭受过的最大冲击。
  颓然地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攥紧了拳头,猛地跳起来冲到门外,沿着长长的走廊,向着那迷宫一样的出口所在,飞奔而去。
  冲到密闭的结界出口,他刚刚落下身体,已经感到了一种隐约的压力。
  结界的入口,有人!
  “谁?”他喝问一声,暗自提高了身体的戒备。善于夜视的眼睛很快找到了目标,他很快看清了等在那里的那个人,不由皱了皱眉——惨白的脸庞,高高的颧骨,那双燃烧着的眼眸似乎时刻处于亢奋中,他认得这个人,那是四位魔族长老中的一位,名叫伍德。
  不知为什么,他宁愿见到的是阿尔丰那双不正经的调笑的脸,也不愿意面对这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种死人的气息,颓废而阴沉。
  假如没有猜错,这样不洁的味道来自于吞噬过太多卑微龌龊的灵魂,只有喜欢追逐这种灵魂的魔族,才会从身上散发处与之相同的腐败气息。
  奥伽身上的灵力,虽然强大而邪恶,但那使得敌人敬畏却决不会感到嫌恶。
  走过来,伍德的眼睛在他身上逡巡半晌:“陛下叫我带您去看阿尔丰。”
  有点错愕,星赤迟疑道:“阿尔丰?我刚刚见过他。”
  “是的,就是因为他刚才和你的见面惹恼了奥伽陛下,所以……”伍德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整齐的牙齿露出来,苍白的脸上似乎很兴奋。“跟我来吧,奥伽说,阿尔丰要因为他的鲁莽而付出代价。”
  “可是,奥伽怎么知道刚才的事?”星赤惊讶地问。
  扫了他一眼,伍德别有深意地咯咯一笑:“只要他想,这里没有奥伽陛下不知道的东西。”
  星赤的脸色,有点变了。
  那个人能知道这里的一切,也就是说,他能看到刚刚阿尔丰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想到刚才阿尔丰不由分说落在自己身上的吻,他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的狼狈。
  该死!难道真的被他全部看在眼里?
  跟着伍德走向不知名的所在,星赤很快看到了要他观看的东西。
  迷宫一样的地牢,被封印的转轮沉沉打开,里面赫然出现的,是被锁在一间积水及到脚踝的暗室里的阿尔丰!
  就在片刻之前还神气活现的他,现在已经狼狈虚弱地叫人认不出来。被高举双手吊在半空,他的脚踝以下,浸泡在那黑沉沉不知是什么的黑色积水中。
  听到他们打开牢门进来的声响,虚弱的金发魔族抬起头,皱眉看着两个人。
  星赤忽然看见,那看似平静的黑水,正在悄然地泛着细密的、令人起疑的气泡,就像是滚沸的热油!
  似乎感应到外人的进入,那汪黑沉沉的积水,忽然微微动荡起来,掀起一层小小的浪花。几滴黑色的水珠溅在星赤脚边,一阵刺痛,那水滴居然溶化了他的鞋袜,直直融出几个**,火热的痛感犹如针扎火烧,让星赤猛地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忍着那刺痛,他惊疑地回头看着伍德。仅仅黏了几滴就这么痛,何况浸泡在里面的阿尔丰?
  “黑金硝水,可以对魔族造成巨大痛感,却不能置我们于死地的东西。”微微一笑,伍德伸出手,慢慢将手伸进面前的黑色硝水里,“滋啦啦”一阵轻响,再提出手掌时,他的手已经赫然灼烂,血淋淋地,皮肉翻卷。
  伍德看着自己的手掌,在他的注视下,那双皮开肉绽的手掌很快自动愈合,血水封住,皮肉重生。盯着星赤“咯咯”一笑,他眼中亢奋的神色更加热烈:“真是奇妙而叫人着迷的痛感——你不要试试吗?”
  这是个危险到喜欢自残的疯子!强忍住心中想要呕吐的感觉,星赤扭头看着阿尔丰:“他犯了什么重罪,要受这样的惩罚?”
  “你不知道吗?”作出很惊奇的样子,伍德道:“因为他得罪了你啊。”
  “是啊。”虚弱的声音从垂着头的阿尔丰口里发出来,那声音有点颤抖,明显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抬头看着星赤,他努力挤出一个轻佻的微笑,“奥伽陛下说,他很放心地让我去照顾你,可我辜负了他的信任。”
  “很显然,他用了某种不正确的方式。”伍德在星赤背后恶意地补充。
  呆了呆,星赤想起阿尔丰对他做过的那些举动。就因为这个,奥伽把他的手下投到这种地方,接受这种刑罚?
  沉默了一下,星赤听见伍德幸灾乐祸般地在他身后道:“奥伽陛下很不喜欢别人违背他。”
  “是的。”
  几个人猛然回过头,看着身后面无表情、背光而立的魔族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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