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 第四章

  在雷府生活了几天,廉欺世发现,白天是见不到雷观月的。
  日出东方就是他就枕而眠的时间,没有太阳的夜晚他才能自在的出没,没有人群的吵杂,他会更放松。
  她有点好奇夜晚除了看星星看月亮之外,还有什么事情可做,不过因为良好的睡眠习惯使然,时间一到她就困了,几乎只有晚膳时间会和他打上照面。说来,她在雷府睡醒的第一天中午跑去打扰他时,他还正好眠咧!此刻,廉欺世揉着惺忪的双眼,朝茅房走去。
  即使脑袋昏昏沉沉满是睡意,她一点也不讶异思绪还是绕着雷观月的事情打转,自从那天听了他的故事之后,便一直这样。
  “每次都忘了要个夜壶,我真蠢……”廉欺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偏偏茅房又那么远……”
  她完全没想过自己的房间位置偏远,是雷观月为了疏远她做的决定。
  一开始有些歪歪倒倒的脚步,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就醒了大半,廉欺世不意外地发现雷观月的房间还亮着灯火,稍微驻足看了一下,一股尿急的寒颤从下腹窜起,她赶忙直奔茅房,不敢再逗留。
  小解后,廉欺世摇头晃脑地循原路打算回房继续睡,在经过看得见雷观月房间的地方又忍不住停了一下,透过半开的窗子凝神细看——雷观月一手抱胸,专注的侧脸显得异常认真,垂落的视线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的手动了动,眉头拢起皱痕,又挥动了手,眉尾不住上扬;然后沉思,然后困扰,然后激动,然后……露出兴奋的孩子气笑容。
  啊,想不到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严竣的五官如春风吹散醋寒,瞬间柔化了那张优雅骄傲的脸。廉欺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好好看过他的长相,许是他过于冷漠疏远的态度和傲慢十足的个性压过了外貌,但倘若仔细看,他的眼发色和皮肤,其实和突出的五官相辅相成,光是侧脸,己经够让她目不转睛了。
  这等货色算上乘,也算稀有吧,怎么会}殳人发现呢?
  廉欺世搔了搔头,看看来时的路,再看看那张令她好奇的侧脸,最后好奇心打败了睡意,她慢慢踱了过去,在能够瞧渭楚他在忙什么的地方停下。
  “原来是在下棋……”
  独自一人的深夜棋局,他看起来很尽兴,甚至没有察觉她看了他好一会儿了。
  廉欺世静静伫立在正对着他窗口的回廓上。许久都没有动作。仅仅看着他重复各种不同的表情,比在她面前还要生动丰富的表情。
  虽然对人很冷漠,抱着强烈的防御和戒备心,可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便全心全意沉浸其中,毫无顾忌的显露真性情,这样的男人绝对令女人无法抗拒。
  真不知道他为何会讨厌女人。
  笙歌也没解释,也不认为奇怪,好像他讨厌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嗯,也许可以找机会问问他。
  解除了好奇心,睡意重新来袭,廉欺世抓抓脸,踏着悠哉的步子回房去。
  ☆☆☆ ☆☆☆
  无功不受禄。
  不能说这是她最讨厌的一句话。她认为有工作才有饭吃,对自己的工作也很看重负责,但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啊,就是那个啦,人都有不拿手的事。
  而她非常不巧的拿家事——任何一件家事都不上手。
  今天雷观月难得在早上醒来,一身完美的章服,脸上没有戴面具、帷帽,似乎是要上朝,身为专属车夫的严长风自然得跟去,于是请她帮忙打扫庭院。
  “原来渭扫庭院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她不知道花了多久时间,等回头去看努力的结呆后,只能如此感叹。
  “你根本什么也没做,不是吗?”不知何时已经下朝回府的雷观月,一如以往姿态从容高雅的打着伞站在回廊下遂日。
  依他看这里和出去前没两样,硬说有什么不同,可能是越来越乱。
  “人都有拿手和不拿手的事嘛……”廉欺世搔着头,腼?地笑了笑。
  “在于有没有心而己。”雷观月轻哼了声,随即走进自己的房间。
  廉欺世这才注意到她不知不觉问己经扫了老远,虽然打扫的效呆并不显着。
  “有没有心吗?”她看看手中的扫帚,回想自己一边扫,不时停下来啃啃橘子皮,发呆一下,或者观察哪里有新冒出的嫩芽,以及看到第一只蚂蚁时的兴奋……确实很不用心。
  “好,再努力看看吧!”她对自己说,澄净的大眼浮起决心。
  雷观月的窗子悄悄推开了一道缝隙,盯着那抹轻快舞动扫帚的蓝色身影。
  打从那一夜起,他完全不在白昼出没。
  冷静的想过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他不需要女人。
  若是任何女人都能靠近他,总有一天可能泄漏他死守多年的秘密。
  身为男人却无后,不懂其中缘由的外人常会认为是“无能”,他可以容忍别人说他是不祥的征兆,却无法忍受被人嘲笑“无能”。
  而这个善于侵略别人思绪的女人很危险,他不能放任她无心闯进他的生命,改变他,让他有她是特别的,所以无所谓的想法。
  抗拒,是保护自己的不二法门。
  他己经……早就习惯了。
  但想是这么想,在见到廉欺世认真无比却杂乱无序的打扫方式后,雷观月再有定性也实在看不下去。
  “你认为扫帚只是用来挥动的?”窗户砰地被推开,还没换下章服的雷观月就站在窗内,傲然的双眸睥睨着她。
  “不然还有其他作用吗?”
  若非她的神情实在太认真,雷观月一定会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挥舞是有方向、有顺序、有目的!一个连扫帚都不会用的女人,完全失去当女人的资格!”
  “这么严重?”对他的话,她看起来不以为忤。
  雷观月额上青筋跳动,斥道。“照着我的话做,我喊一,就往右边挥——“你的右边还是我的右边?”她立刻问。
  “你高兴就好。”他摆摆手,表示这不是大问题。
  “那挥左边也没关系??”某人很皮痒。
  “再废话就没饭可以吃!”他只好祭出杀手锏。
  “好好,你的右边,请继续。”开开玩笑,打打趣也不行?廉欺世连忙比出请的动作。
  “喊二,你就挥左边,喊三,挥前面,对吧?”她尾音甫落,一个茶杯砸在她脑门上,疼得她直呼痛。
  “三就全部集中到那边那棵树下。”侈长的手指从她脸上转了个方向,指着院里唯一一棵大树。
  “噢……好。”她不敢多说,听从他的指挥开始动作。
  “且慢且慢。”没多久,她又有问题。
  雷观月不悦地执起眉。
  “你一直一呀一的,我会越走越远耶。”
  “谁教你移动脚步了?移动扫帚就够了。”雷观月咄道。
  “那岂不是一直扫同样的地方吗?其他地方怎么会变干净?”
  “等你先有办法把眼前那块地给扫干净,就要谢天谢地了。”
  “哦。”他说得也有道理。
  于是稍作停顿后,雷观月又开始一呀一的,廉欺世死盯着地面瞧,没多久,她发现右前方有团纸屑,心底浮起挣扎。
  她该去扫吗?如呆乱动的话,一定会被雷观月骂,但是纸屑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啊!啊,那边也有块碎布!可恶,那是夏蝉蜕的壳吗?现在都要春天了耶!唔!那个好像是梅子的子,哇……都快跟土融合在一起变成石头了,到底是在那里多久?
  随着雷观月每喊一,廉欺世发现自己不断在这个原本什么都没看见的院子里,发现一堆该死的不能忽视的脏东西,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踏在这片庭院上那么久了,如今才看见。
  “难不成这是俗称的鬼遮眼?”她低声自问,没发现双手有意识地动起来,完全脱离他的口号,自动渭扫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这次,雷观月没有阻止她,反而抿起唇角。
  如呆她真的照他的话不懂得变通的话,那么真的没救了。会相信他随口说说的那些荒唐话的女人,半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虽然订下口号的动作,雷观月打从开始便不打算喊出一外的数字。因为她缺少的是专注,对不感兴趣的事情无法专注,对不在意的事物无法看进眼里,只注意那些能引起自己兴趣的小玩意儿,连挥动扫帚的目的都搞不渭楚。
  说好听一点是注意力不集中,说难听就是没有用心!幸好她并非没救,只要逼她站在同一个地方,细心去看,最后呆真看出这项工作的主要目的了吧。
  瞧她洋溢着愉快的侧脸,雷观月没辙的低语。“哪有人扫地还扫得那么开心的?”
  唉,真是的,如呆她是个念不得,骂不得的泼辣姑娘就好了他走出房门,站在檐下不愿前进到太阳照得到的地方半步,一手撑伞,一手抱胸,神色自在地监视她。
  没多久,廉欺世终于将所有脏东西都扫到那棵树下,兴奋地回头,朝他大喊。“我扫好了!”这是她第一次成功完成打扫工作!别人可能无法理解她开心的原因,廉欺世仍然急着炫耀,对象不意外是那个教她打扫之道的师父。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她又转回头,紧盯着那些脏东西,仿佛它们比宝藏还来得珍贵,双手握拳,喜悦地跳跃起来。
  雷观月从没见过只是扫好地就能开心的女人。
  偏偏她的喜悦是如此率直,毫无遮掩,赤裸裸表现出来,连他这个什么也没做的人都被感染了。
  她帅气的转过身,双腿定定地站好,右手抓紧扫帚夹在腋下,左手朝他竖起大拇指,又露出那种倒竖眉心的矛盾笑容。
  雷观月突然明白,那是她最开心最开心的笑。
  “想做还是做得到嘛。”他伫立在原地,被纸伞阴影遮住大半的面容,隐约露出嘴角上扬的弧度。
  廉欺世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一股满满的喜悦充斥着全身,都到疼痛的程度了,却让她的心跳强烈鼓噪着。
  她认得这种感觉。以前面对笙歌那个温柔的哥哥万九的时候,也曾经出现过,尤其是当他对自己笑,和她说话,或是赞美她的时候,总能带给她一种欢愉,令她了解,即使她放在心底珍重喜欢的人不少,但这个人之于自己是特别的。
  而现在,雷观月是她的特别。
  突然,她庆幸他厌恶和任何女人来往。
  相隔不过一晚而己,本来还想着要问渭楚他讨厌女人的原因,看看有没有机会介绍不错的姑娘给他,如今却想把他占为己有。
  嗯,是不是贪心了点?
  不过他讨厌女人,她很难得逞,所以也不算很贪心啦!廉欺世自有一套理论。
  “从今天起,你每天来打扫我的房间。”雷观月突然说。
  “好啊。”乐观如她,完全不衡量自己的能力,一口答应。
  “用完晚膳后过来,我三天算你一锭碎银,你要离开的时候会加在原本要给你的钱里头。”
  “哇,打扫还有钱拿啊?难怪严兄一人身兼多职。”
  “我个人认为,工作后的饭特别好吃。”雷观月的话说得很明白,对于努力工作的人,他向来不会亏待。
  当然也不会给那么多就是了。
  一锭碎银相当于昔通长工一年的薪资,即使是在雷府的来看,也是半年的薪资,她可说是他雇过最贲的非长工。
  “我娘也说过,工作后的洒特别雷。懈到他面前,热烈地说。
  不知怎么地,她这副模样看起来真的很像对着主人猛摇尾巴的忠犬。
  “去吃午膳吧。”雷观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趁还没被晒伤之前,速速将手缩回衣袖内。
  廉欺世微微怔愣,随后察觉他的用词有误,“你不吃吗?”
  “我要睡了。”
  日出东方就是他的睡眠时间,今天已经耗费太多精力,该好好休息。
  “喔……”她有点失望,随即抓住他的手,“等等。”
  雷观月被迫回头,垂眸望着她的手,须臾才将目光往上移到她的脸。
  “这个给你。”她拔下手腕挂着的紫晶石交到他手中。
  仿佛被交付了生命的能量,带有她体温的紫晶石暖暖的躺在他的手掌心。
  “我不是女人。”他扬起似笑非笑的神情,从头到尾没有去看那串紫晶石。
  “该怎么说呢?”廉欺世一手掐着下领,很快露出无所谓的笑容,“当我迷信吧!这是小时侯我娘给我戴上的,她说能保佑我健康平安,希望也能保你平安。”
  “如呆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就不需要大夫了。”
  “大夫有存在的必要,而这串紫晶石当安定人心的必要呀!拿着吧,我不会跟你收钱的。”
  她退一步,笑着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雷观月凝视着她,片刻后轻哼了声。
  “那我去吃饭了,晚膳见啦。”她挥挥手,拎着扫帚准备离开。
  他也旋身欲回房,足尖倏地一顿,回头,朝她的背影道。“对了,等等要长风帮你搬到我隔壁的房间。”
  他没别的意思,纯粹是方便她而己。
  廉欺世没有看他,举起手来高高挥了一阵表示听到,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 ☆☆☆
  晚膳过后,廉欺世依约来到雷观月的房间。
  “你未了。”已经开始一人棋局的雷观月,看也没看她一眼的问。“你识字吗?”
  “不是太奇怪或太少见的都认识。”廉欺世的回答总是独具个人特色。
  “在我下完这盘棋之前,把那边的书依照内容性质分类好。”他头也不抬,直指堆在床边那一堆散乱的书。
  “这些都是你看的?”她走了过去。
  “没有人规定晚上不能看书。”
  “也很少人会在晚上看这么多说……”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看来晚上真的很少有乐子或事情可做,除非上妓院。”
  雷观月终于分神,“谁说晚上没事情可做?”
  “上妓院吗?”
  “难道白天你除了上市集没别的事可做了?”
  廉欺世挑起一本书,发现书名有点眼熟,于是翻了起来,“我只是想不出来晚上有什么事可做,大家都睡啦,剩下自己而己,不会很孤单吗?”
  她无心的问旬,却在他心里投下动荡不安的巨石。
  若说孤单,早就有了。
  他不会忘记自己的病最可怕的不是无药可医,也不是随时会死,而是随着时间的过去,人性被消磨殆尽后,留下的残酷琉远和背叛。
  可怕的是他随时独剩一人的孤单,所以他必须坚强点。
  “看书是能两个人一起做的事吗?”他想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反驳的声音。
  “但是下棋是啊。”她轻快地回答。
  她轻易推翻他为自己建立的夜晚乐趣。
  又一次的,雷观月暗叹她何不笨一点,只管想着自己怎样才会幸福,而不要去想别人不辛的部分。
  寻常人不都是和人比幸福的吗?怎么她偏不?
  难不成她是用挖掘别人的不辛来当作自己幸福的比较?
  “如呆没有人能赢得过自己,你就会喜欢一个人下棋。”即使和心里想的不同,雷观月还是很嘴硬。
  事实上,他下棋的对象除了严长风和祖母外,再无第三人。
  “我爹也说过下棋要跟强者对弈。”廉欺世看到有趣的地方,眼尾忍不住往上翘,却不忘继续和他说话,“可是,如呆身为强者一直不和他人比较的话,怎么知道自己永远是强者呢?况且要是我的话,就喜欢跟和我差不多厉害的人比,太快输或太快赢都没有意思。”
  “所以你也会下棋?”雷观月抓住她话里透露出的讯患。
  “我在你眼中应该是不折不扣的弱者。”她耸耸肩承认。
  “虽然你看起来不求上进没错,我还是不免有点好奇你到底多弱。”高傲的自尊让他拉不下脸主动提起要和她对弈的意思。
  “和我爹下,大慨十盘里会赢一盘吧,很久没比,不渭楚。”而且还要是爹让她三步棋才行。
  十盘赢一盘?
  那是多弱?他又没同她爹下过。
  雷观月伸手抹乱下到一半的棋局,很快地重新排好。
  “过来。”
  他指着对面,要她自己找张椅子坐下。
  但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夜晚,屋子里除了他屁股下那张椅子外,充无第二张。
  “哎呀,看来今天没办法让你见识我有多弱了。”廉欺世摊摊手,“况且我还得把这些书整理好,你还是自己下吧。”
  雷观月不敢相信自己被这么简单的理由打发掉了。
  “明天来的时候,带把椅子过来。”他倒没有要她立刻去找,或是回房去拿。
  整理散书是他先下的命令,如呆她还没做完,便要她去做其他的事,也是一种从生活小事便开始累积“言而无信”的病灶。
  “好。”她二话不说,笑噜噜答应。
  雷观月又埋首回自己的棋局里。
  “欸,这是你心上人的画像吗?”廉欺世突然问。
  “什么玩意儿?”心上人?从有生以来就没有过的东西。
  廉欺世慢吞吞踱了过去,将从原本夹在书页中落下的画像交给他。
  看渭画中人,雷观月立刻拢眉问。“你在哪本书里找到的?”
  “嗯……六仙传。”她回到书堆,执出那本书。
  “竟然夹在那里……”雷观月低响。
  “是谁?”
  “我祖母。”
  “你奶奶呀!”她立刻蹭回他背后,仔细看个渭楚。“她是个怎样的人?”
  那天听到的太少了,她对这位老人好奇得紧。
  “我祖母?她是个可怕的礼仪鬼婆。光是一顿饭,她就能挑出上百个出错的地方,无论是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口气和用词,弯腰敬礼时的姿态,即使发愣都不能嘴张开开或眼神呆滞,还有很多。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从醒来就开始不断被她纠正。”雷观月出神地看着画像,虽然在他心里,这幅画像不及祖母的十分神韵,却是唯一仅有的了。
  “你不喜欢她纠正你?”
  “不,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你知道人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习惯不同,而造就完全不同的际遇和生命吗?她向我证明了这件事,我就是她的活例。”雷观月似乎不介意和她提起自己祖母,还越聊越起劲。
  “听起来她是个严肃又认真的长者。”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评论的意思。
  人如呆对着打从心底尊敬的人,会自然而然垂头敛礼,但,这是个动不动就要人磕头,藉由矮化对方来加强自己存在优越感的俗世,我现在教你的是应付这种人的敬礼,不必太用心学。
  雷观月回想起往事,“大部分时候,她确实是。”
  “不能亲眼见到她,有些可惜。”廉欺世在他耳边,轻轻一叹。
  “如呆她还在世,一定也会这么说。”他总有种祖母会和她成为忘年之交的感觉;虽然他怀疑,是因为他心底“希望”她们能相处融洽,才有这种诡异的感觉吧。
  “你觉得自己和奶奶像吗?”她天外飞来一笔,问。
  “我是不认为,但长风曾这么说过。”
  “外貌?”她又问。
  “是个性。”
  “那么,我今天也算是见到你奶奶啦!”银铃般的笑声在雷观月耳边荡漾。
  雷观月闻言回过头,她的笑颜,好近。
  孩子,不要为我逝去的生命感到悲伤,活到这把年纪已经很够我回味了,现在我只能向所有喊得出名字的神?许愿,希望有一天,能再有个人陪伴在你身边,这样我就安心了……为何会在这个时侯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这雷话呢?
  为何是因她想起的?
  雷观月自问,却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连自己都不能。
  ☆☆☆ ☆☆☆
  “爷非常喜欢笙歌姑娘。”
  某天,正伺侯雷观月喝药的严长风这么说。
  完全没有皱眉,一口气吞下苦涩的药汁,雷观月优雅地擦拭嘴角的残汁,红铜色的眼半睐向亲随。
  “我讨厌女人。”他用世人对他的看法来回答。
  “不,爷确实非常喜欢笙歌姑娘。”严长风加重用词。
  “我以为你是唯一知道我不和女人来往的原因的人。”雷观月的眼里浮现讪讽。
  “因为爷最近待笙歌姑娘很好。”严长风说出自己的观察。
  “叫她打扫我的屋子算好?那我待你肯定不薄。”他到底怎么看待事情的?
  “或许爷自己没注意到,您的神情就像棋逢敌手一样的快乐。”身为亲随,随侍在雷观月身边超过十年的时间,严长风很难不看出个端倪。
  闻言,雷观月略感不悦。
  最近怎么总有人注意到“他自己”没注意到的事?
  这是雷观月第一次见到这种融合了皱眉和大笑的奇怪神情,偏偏很有她独特的韵味。
  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似乎任何不协调到了她身上,都能和谐共处。
  不搭调的名字,没头没脑的说话方式,诡异的笑容,看似随遇而安又有认真看待事情的一面,还喜欢过好日子!
  衡量一个人个性的方式在她身上完全不适用。
  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能够参透她?
  三个月……是不是有点短呢?
  在他和祖母一起生活后,渐渐重拾自信,有一段时间甚至是太有自信了,认为自己有的是钱,从另一个角度看无法传宗接代,未尝不是一件方便的事,便和几个欢场女子有过来往,后呆当然都不好。
  无论是嘲笑还是背叛,他都一而再,再而三经历过,所以严长风才会如此替他担心。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烦躁的挥挥手,要他闭嘴。
  严长风没有放弃,“属下愿意相信老夫人说的,爷一定会再找到能陪伴终身的人,可笙歌姑娘……属下不认为会是她。”
  欢场女子不是谈论终身的好对象,这点不会有人否认。
  主子太害怕和有身分地位,以及和自己有同样家世背景的女人来往,才会每每碰上这样的女人。
  他并不讨厌笙歌姑娘,前提是她不会是任何潜在可能伤到主子的原因。
  “我自有分寸。”雷观月的语气已经出现不耐。
  “那么半个月后,爷会考虑留下笙歌姑娘吗?”忠心的亲随坚持要个答案。
  “你何时起如此为我担心了?”他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严长风撤掉桌上的药碗,同时摆上棋盘。
  再过不久,就是廉欺世要来下棋的时间了。
  “从老夫人捡到我,给我一份能温饱的工作、家庭的温暖和麻烦的主子之后。”某方面来说,严长风实在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亲随。
  不过,正因和严长风生活在一起的岁月以及经过的风浪,雷观月才信任他。
  毕竟严长风向来为他好。
  只是这次,他实在不喜欢这个为他好的建言。
  “半个月后,送她离开长安。”雷观月冷声道。
  终究,他选择不会受伤,也无趣的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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