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周顿起一阵哄笑之声。雷灼也笑起来，他拍了拍手，冲着封若时的方向抱了个拳，「果然还是钱兄会玩，好，咱们就这么办！」
　　男子转向钟伯行，「杜兄，这次你若是再拒绝，可就真的是不给我雷某面子了。」
　　钟伯行面色愈冷，内心实在不愿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将秦皎皎当做妓子一般狎玩。
　　他端起面前酒樽，食指几不可察地敲了敲白玉的杯壁，封若时看在眼中，借着摇晃折扇的动作冲着他小幅度地摆了摆头。
　　——时机未到，眼下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钟伯行稳稳放下酒樽，舌尖缓缓顶了顶腮边齿列，头一次有了想要掀桌的冲动。
　　秦皎皎安静坐在他怀中，余光不住地扫过身旁壮汉手中的铁链，她暗暗将自己的胳膊与那铁链比了比，发现那闪着寒光的链条竟是要比自己的小臂还粗上一圈。
　　钟伯行与封若时的佩剑都在外间，若是赤手空拳地同这几个壮汉打上一架，八成要吃亏。
　　她心下焦急，看着这人始终不动，干脆自己探臂取过酒壶，仰头含了一口酒液。
　　☆☆☆
　　钟伯行只觉怀中一轻，下一刻，秦皎皎已经学着对面女子的做派，抬腿跨坐到了他的腿上。
　　薄薄面纱拂过鼻尖，柔嫩红唇轻轻压上，钟伯行感觉自己的双唇被摩挲蹭开，他顺势启了齿列，紧接着，香甜的酒液就已经被秦大小姐缓缓哺了过来。
　　周遭哄闹顿起，放肆又抟弄的视线如实形的针，铺天盖地地覆了秦皎皎一身。秦大小姐连眼角都泛起了忍耻的红色，搭着钟伯行肩膀的双臂简直抖的不像话。
　　她虽自小胆大妄为，却也是受着礼教纲常长大的，在生人面前行如此放浪形骸之事，还要被人戏辱围观，只这两点便足以让她感到万分受屈。
　　秦大小姐眼眶湿润，纤纤十指用力攥紧，原本红润的指尖已经泛起了死白。她哺过一口酒后微微抽身，正欲去饮第二口，身下的钟伯行却已经先她一步取过了酒壶……
　　钟伯行单手解开披风，长臂一扬，兜头将自己与秦皎皎盖在其中，彻底阻断了周遭袭来的亵昵视线。
　　夏日的披风料子单薄，灯火透过黑色的衣料影影绰绰地投射进来，秦皎皎诧异地瞪大双眼，惴惴扬起湿润双眸，正巧对上了钟伯行满是愧色的漆黑眸子。
　　钟伯行抬手按上她的后脑，微微倾身，极致温柔地辗转啄吻着她眼角水汽。
　　「不哭了，嗯？」
　　他声音低沉，语调温存，怜惜地安抚着秦皎皎的情绪。
　　秦皎皎撇了撇嘴，心中委屈登时更盛，她抽噎一声，埋首藏进钟伯行的颈窝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再忍忍。」
　　钟伯行偏头亲亲她耳侧，压低了声音安抚她。
　　「找到人我们就走。」
　　他撩开披风，单指拨开酒壶盖子，将剩余大半壶的酒液一饮而尽，而后便将酒壶重重地搁置在了桌上。
　　「哎，不是说了以口哺酒嘛，你这人怎么……哎哟——」
　　围观人群中有人骤起怨声，钟伯行二指卡着壶盖轻轻一掷，那壶盖便精准地砸到了起哄之人的鼻梁之上，只一下就让他鼻血横流地住了口。
　　「雷兄，」钟伯行沉声道：「热闹也看了，该加筹码了吧？」
　　他说着，缓缓勾起薄唇，一向冷淡的面容破天荒地浮现出些许讥讽之色，「我加一万两现银，雷兄敢跟吗？」
　　钟伯行一字一顿，「若是不敢，直言便好，毕竟雷兄折腾这好一通，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底牌不够大？」
　　结尾之处尾调微扬，虽轻描淡写，却也足够激人怒火。
　　「杜兄，」雷灼嗤笑一声，「你这人，还真是容易让人火大。」
　　他挥了挥手，身上的薄纱女子便忙不迭地起身让开，紫衣男子身躯前倾，将双臂搭在了赌桌之上，「好，我跟一万两现银，咱们开牌。」
　　他边说边二指一翻，将自己手中的双天底牌翻了过来。
　　人群之中顿起一阵咂舌之声，雷灼胜券在握地向后靠了靠，「杜兄，该你了。」
　　钟伯行伸手按上牌面，缓缓将牌转了过来。
　　光影渐移，一点点照亮了那漆黑牌面上的点纹。
　　四周一时寂静无声，半晌之后，有人惊道：「是至尊！是至尊牌！」
　　周遭顿如水入沸油，雷灼登时神色一变，「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身来，探手就要去翻牌桌之上那于一开始就被拨开的半副牌九。
　　封若时摇着折扇，气定神闲地踱步远离牌桌，他抬手搂住身旁韩容清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的保护范围内搂了搂。
　　「是你……」雷灼看向封若时，深深拧眉道：「是你趁乱换了牌。」
　　难怪封若时会出言建议以口哺酒，方才坊中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秦皎皎身上，就连他都有片刻分了神。
　　而始终站在赌桌旁的封若时大抵就是借着这片刻机会，将钟伯行手中的底牌与那剩余半副之中的至尊牌面做了调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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